“漪,别这么想,这不是你的错。”
奚墨寒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眸光黯淡的乐正依,心疼地拥紧了她。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不想让乐正漪知晓那些肮脏血腥的过往。
奚墨寒清楚,乐正漪向来都不吝以最大的善意与真心去面对他人的,以往她还是妖尊时,虽说常被朝堂上那些老狐狸摇头叹道当今尊上多仁而少决,非一代明君,可乐正漪那以真心换取真心的方式,也让许多族群,尤其是妖界年轻一辈对她很是尊崇。
身为漪过去身边的人,她自是明白这一份真心有多么难得,让那时满心都是复仇的自己,都一度在那双不掺有任何阴翳的明亮双眸中无法自拔地沉沦。
可现在,乐正依的双眸却是那样黯淡,周遭那在方才激战后隐隐残留下的血腥气息,让她只觉自己眼前也好似被一片血色覆盖。
千年前青鸾族人的、六百年前妖界众人的……
在自己完全不知道的地方,还有多少人因自己而牺牲?
“至少……在当初两族斗争最激烈的时候,我也始终没有见到你的身影出现在青鸾族的对面过。”
奚墨寒令人安心的温柔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乐正依再无法忍住盈满眼眶的泪滴,任由其在奚墨寒的衣襟上溅出点点梅花。
奚墨寒感受到肩头的湿意,抿了抿唇,更用力的拥紧了怀中的人,平日里如冰砌雪的双眸此刻恍若融化的一汪清泉,满是温柔与心疼。
那时她面对乐正漪的祖父、妖界最顶尖强者的突然出手袭击,虽说她的父亲与祖父反应迅速,可她依旧是受了重伤,差一点就丧命当场。
这件事乐正漪知道吗?她也参与其中了吗?
她一边大口大口地吐血,一边用已然模糊的意识思考着。
不知为何,生死一线间,脑海中闪过的全是乐正漪那双清亮好似夜间繁星的双眸,让她下意识便否定了内心的猜测。而等她伤势终于有所好转,与族人一同抵御朱雀族的步步紧逼时,问询遍身边的人,得到的都是未曾见到过乐正漪的回答。
“兴许是怕她出什么意外吧,毕竟若是由我或者你爷爷舍命去搏,就算有乐正轲他们护着,也未必不能将她当场斩杀。”
她的父亲奚晁阳恨恨道,随后又摸了摸她的头,“你也千万得注意安全,只要你没事,就算……”
后面的话她无心去听,只觉心头那让人窒息的压力总算松下了许多。
果然,乐正漪没有参加这场阴谋,她一定是因为反对朱雀族开战而被软禁起来了!
不知为何,她就是愿意这样相信乐正漪,一边为她现下的处境而担忧,一边又涌现出几分当时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喜悦来。
再后来历经数场战事,朱雀族中最激进的几名主战人员或死或伤,一直主张和平解决冲突的乐正轲终于彻底掌握话语权,在其努力下,朱雀族与青鸾族的矛盾终于被暂且压了下来,但所有人都清楚,两族之间的关系已经是降到了冰点。
也就是就在这样的境况下,新一届穹渊之争开启,她终于在擂台上见到了乐正漪。
只是那时的她,有些奇怪。
目光交错时……剑锋交接时……一股莫名的违和感让她有些恍惚,而在这场实力本就相差无几的战斗中,片刻的恍惚便已是能够决定胜负。
看着得胜后扬起灿烂笑容的乐正漪,她忽然有种眼前的人一下子变得陌生了的怪异感觉。
这是一种比输掉魁首更加让她难以忍受的感觉。
是那时吗……在那时漪便失去了某些记忆,所以才……
奚墨寒心中隐约有了答案。
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的拥着乐正依,静静享受着这阔别了六百年的安宁,直到一声不合时宜的轻咳在她们耳畔响起。
“咳……妖尊,事情闹到这个份上,那三个月后神界残墟的解禁……”
天帝看着奚墨寒朝自己投来的冰冷目光,干咳了一声,有些无奈地开口问道。
倒不是他不懂得审时度势,奚墨寒与乐正漪一生一死分别六百年,如今重逢情难自禁他也能理解,但现在穹渊之争结束,还有一大堆事务等着他们去处理,不可能长时间留在妖界,而再回去之前,最重要的就是把神界残墟解禁的事宜定下来。
相传在万万载前的荒古时代,天、人、妖、冥四界并未如同今时今日般分隔开来,而是统一为一界,谓之神界。只是后来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变故,令得繁荣一时的神界分崩离析,破碎重聚为如今四界。
这样的传言便是四界之主都无从得知是真是假,但一直游离于四界之外的一片破碎空间,却是为这个传言增添了不少可信度。
这片称之为神界残墟的不稳定空间,每四百年方才随着四界之间空间封锁的松动而出现,而想要打通一联通此界的空间通道,更是需要四界之主通力合作才行,而即便如此,这空间通道也只能供蕴灵境以下的数人通行。
神界残墟之间不光灵力充盈,更是有着许多荒古时代残留下来的神器、丹药,若能幸运得到些机缘,对于自身乃至一界都是大有裨益。
故而自神墟被发现以来,四界便在几经商议后制定了在穹渊之争后四界各派出一名青年才俊,而夺得魁首之界可额外派出一人的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