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儿她……是不是有些奇怪？她不是一向很沉稳的吗？”见二人离开，白颍颇有些犹疑的问道。

乐正轲同样疑惑，轻叹了口气道：“是啊，这不像是依儿的作风，这般胡闹肆意的性子，反而有些像是……漪儿啊……”

他本是想要奚墨寒能认清楚乐正依非乐正漪，才让依儿同她一并去祭拜的，可依儿突然如此行为，却让他不由有些担心……

……

高耸入云的归藏山屹立于朱雀族族地中央，这是每一位朱雀族族人落叶归根之所，这里设置有重重的禁制，无法动用术法，虽说这限制不了奚墨寒，但她自是不会去触碰。

一路上均是苍葱的古树与立于其间的肃穆石碑，宁静清晨中唯有风过树梢的沙沙声与清亮鸟鸣。奚墨寒跟在乐正依的身后，看着她修长窈窕的身影在在林间飞快穿梭。

在不使用灵力的情况下保持如此速度，即便是聚灵境也不是易事，而乐正依却丝毫未显疲态，如此看来，其修为根基可谓扎实。未满四百岁的聚灵境吗……奚墨寒问道：“听闻轲叔说你岁不过四百，那如今你年岁几何？”

乐正依身影微微一顿，但旋即便恢复了原本的步调，保持着与奚墨寒呈齐头并进之势，气息平稳道：“回尊上，我已三百七十三岁。”

“当初我夺魁之时，已四百余岁，尚未有你这等修为。以你的天赋，即便这次无法取得头名，下次魁首也是你的。”奚墨寒声音轻柔。

先前乐正依那一番话任谁听了都要忍不住道一声狂妄，但奚墨寒对此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年轻人有些傲气并非什么坏事，更何况乐正依本就有着足以支撑自己傲气的资本。想当初乐正漪年少时便是一副天老二她老大的姿态，娇蛮任性，直到穹渊之争决赛中惜败给自己后才痛定思痛，越发刻苦努力，终夺第二次会战的魁首。

多少年过去了，乐正漪登台接受嘉奖，挑眉看向自己时那灿若朝霞的笑容，依旧丝毫未曾在她的记忆中褪色。

思及乐正漪，奚墨寒的神色越发柔和，眉眼间俱是融融的笑意。

“所以呢，不必太去在意胜负。穹渊之争是一次难得的同其余三界对手交战的机会，好好从中学习。”

奚墨寒看着乐正依的侧颜，这种安心的感觉，自乐正漪离开后就再未感到过……明明理智要她分清楚乐正依和乐正漪，可是每当她看向乐正依时，脑海中总不由自主的将她同乐正漪的身影相叠，丝毫不差宛如一体。

乐正依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露出了一丝不好意思的笑，道：“其实这次会战我并没有多少打算的。方才的话不过是因父亲的夸奖而一时自信过头罢了，此刻冷静下来想想，只觉过于傲慢，还望尊上恕我无礼之罪。”

奚墨寒未料到她会说出如此言语，微微一愣。她本以为，乐正依会像曾经的乐正漪一般，露出那骄傲如虹的笑容。

乐正依似是并未察觉到她的异样，继续道：“我能有如此修为，不过是因为我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投注在修炼上罢了，这三百多年间，极少离开族地，与同辈间的交流更是几近于零。所以我的实战经验也是颇为贫瘠，想要取得好成绩的话，恐怕是并不容易，若是最终成绩不理想，还请尊上莫要怪罪了。”

那安心的感觉陡然间消散了，眼前重叠的身影清晰的一分为二，乐正漪的身影像是在水中缓缓消散的一缕墨痕，再寻不到踪迹。

“……那你为什么不去妖界各处转一转呢？年少时正是结交好友，一同玩乐的时候吧？”奚墨寒勉强保持着自己脸上的笑意。结交朋友、共同游玩，这些都是乐正漪喜欢去做的，那、那乐正依呢？

乐正依耸耸肩道：“兴许是觉得他们太幼稚了吧……又或许是我太孤僻了？小时候不愿同他们嬉闹，长大后鲜有往来，索性便也不去强求了。”

“这样吗……”奚墨寒再维持不了那温润的笑容，脚步微顿间落后了一些，乐正依不再多言，沉默的在前面带路。

不像了啊……奚墨寒看着那与乐正漪一模一样的面容，心中苦笑一声。

可不就本该如此吗？奚墨寒啊奚墨寒，你究竟在妄想些什么？如今的苦果，不都是你亲手栽种下的吗？

你早就，没资格得到救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