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晏追脸上的表情难以言喻,周衍才停止了吐槽,认真道:“我想想呀,那几个名头大的也不能查,魏巍和谢元燕二人与这事脱不了干系,但你从他们入手肯定不可能呀,这些人都精明呢,哪可能把事儿摆到明面呢。”
晏追细细听着,便猜出了周衍的言下之意,问道:“那以你之见,此事契机在何人?”
感受到晏追的殷切目光,周衍倒卖起关子来:“那我告诉你,小少爷是不是要给我些奖励啊?”
晏追闻言,转身要走,周衍又忙拦住:“哎,小少爷别走啊,要是想不出什么奖励,那就先欠着。”
晏追没什么表情:“你恐怕是根本不清楚这其中的门道,才跟我故弄玄虚吧?”
周衍哪能接受被晏追这么质疑,顿时急了眼:“我清楚!我当然清楚!要找契机,去找宇文殊就是。”
晏追沉吟片刻,又问:“宇文殊?我倒是有印象,之前总是跟在谢元燕身边。”
周衍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他呀,装得孤高矜傲,以为自己是飞天鸿鹄,实则是个仰着脖子的大鹅。”
听这番说法,晏追忍俊不禁:“你呀你,他同你有什么过节?遭你这般调笑。”
周衍撇撇嘴:“没过节,单纯就是不喜欢他。”
“那他什么来头?你可知道?”
“那是自然,不然我平白无故讨厌他啊?他爹是定北将军宇文光启,可是正儿八经从平头百姓考上来的,跟你们这种世家大族比不了,他们全族都指望着这宇文光启振兴家族呢。好巧不巧,宇文光启四十多岁好不容易当上个大将军,就被先帝带着御驾亲征去了,相当于打野辛苦运营十分钟好不容易经济领先,自家射手带着辅助给对面送……算了,这么说你也听不明白,反正这朱槿祁不认先帝立的将军,宇文光启出征下落不明,既算不了战死,也封不了军功,宇文殊又成了庶民,宇文家的见指不上宇文光启,又指着宇文殊了。”
“那…还算是个励志的故事,他怎么就遭了你的恨呢?”
说起来,周衍先前看这次任务剧情时,本来最是欣赏宇文殊的,故而把这人的故事背景细细看了一遍。
他做第一个任务时,刚扮上烟儿的相,正好碰上宇文述去彩云巷听曲,好歹也是曾经欣赏的人,周衍就自请去给宇文殊奏曲,想着到底见见偶像真容,谁知宇文述吃了些酒,就开始胡言乱语起来,又是叫他自己赎身来给宇文殊做小妾,又是说像他这般的乐女,能给他宇文殊做妾也是高攀,诸如此类的话,说了大半个晚上,周衍实在气不过,就趁他酒没醒给宇文殊结结实实揍了一通。
后来宇文殊醒后,便闹着要报官,周衍同他纠缠了好断时间才消停,自那之后,他就对宇文殊好感全无。
这么一个自大刻薄、没有自知之明、不知道尊重别人的人,简直是和原剧情介绍的苦寒孤傲才子货不对板吧!
他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欣赏宇文殊。
晏追听完他的遭遇后,点点头:“那他确实挺讨厌的,但幸好这些话是对你说的……”
周衍不满道:“什么啊?我就活该被他骚扰呗。”
晏追轻笑一声:“还好是对你,不是对别的女孩子这样,毕竟你这么正义,当然会惩治他啊。”毕竟你这么没心没肺还记仇,肯定是不会放过他的。
周衍听见这番吹捧,激动地唱出声来:“对啊对啊,我就是这样的好汉啊!路见不平一声吼啊!该出手时就出手啊!”
晏追抿嘴笑着,没有打断他。
周衍一首《好汉歌》唱完,才咂咂嘴,感叹道:“你别说呀小少爷,我还以为你不会明白我为什么生气,我还以为你会认为宇文殊说的没错呢,虽然吧,他爹丢了,但他也好歹算个没落贵族。”
晏追只是叹了口气:“她们本来就很不容易了。”如果真的是一个乐女遇到这样的事情,肯定会咽下这口气,也不会有勇气像这样讨说法。只能说幸好这次是周衍,又只能说,不会每次都是“周衍”。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受害者呢?
只言片语,周衍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们的苦难,更多是处境造成的。
在这个封建时代,本来就不是公平的时代,分明是一样的人,但因为阶级、地位、权利都不对等,所以有人自居上等,向下审判。
在封建王朝中,在迂腐教条下,周衍难得见到像晏追这样思想开化的人,倒还有几分他乡遇故知之感来:“小少爷,按理说,你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地主豪强,不都该是资本主义的守旧分子吗?居然……还挺善解人意啊。”
晏追虽不理解这一长串词语是什么意思,但好歹是听懂了最后四个字:“许是小时候母亲教导我多些吧…再加上院里的嬷嬷丫头们时常会聊起这家那家的事儿,所以,我也更能理解…”
“啊呀呀,小少爷还怪感性的嘛。”周衍补充道,“看来令堂也是个很善解人意的人啊。”
虽不知道周衍从哪里得出的结论,晏追还是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