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观文下午要来,殷伯玉示意他知道了,就让小厮回去答复了他的主子。下午殷伯玉照例待在院中,无所事事的等待裴观文的到来。
大约到了和上次一样的时间,殷伯玉听到一阵轻快的,由远及近的脚步。他抬头一瞧,正好与跨过院中门廊的裴观文视线撞到了一处。裴观文一见他,脸上就带了笑,边走边道:“问二殿下安。”
殷伯玉坐在那处不动,裴观文走近了,他就只能仰视着他。殷伯玉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裴观文又和上次一样,毫不避讳的往殷伯玉旁边一坐,眼波流转,笑问他:“二殿下这次可是在等臣了?”
殷伯玉不看他,说:“不是。”说完,他想起什么似的,又补充道:“也不是在晒太阳。”裴观文听了,毫不掩饰的大笑起来,道:“好好,也不晒太阳,那臣只当殿下在这赏花看水了。”
哪来的花,哪来的水?殷伯玉不解,他顺着裴观文的视线才知道原来他指的是角落里那些还未完全拔干净的杂草,与放在旁边的水缸。这算是什么花与水。
有小厮给裴观文倒茶,裴观文接过,他微微抿了一口,而后道:“就这么点宫女太监伺候你么?”
殷伯玉知道他话里有话,在问自己为何不留下那日皇后送来的奴仆们,他自知皇后会给自己调遣人手过来,大约是听了裴观文的话。殷伯玉内心颇有触动,说话的语调也没有方才那么生冷了,他道:“我一个人住习惯了,人多了伺候反而不习惯。”
裴观文像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原因,惊异的眼睛都睁大了,说:“还有这种事,我倒是头次听说。”殷伯玉想他这样从小在光辉下长大,众星捧月,想来也是不会明白自己的处境与感受的。为这事,裴观文未再多说些什么。一阵冷风吹过,让殷伯玉有些瑟缩。天气渐凉了,母亲死时候还是刚入秋不久,现在竟然已经到了吹风刺骨的季节。裴观文喊住了旁边的宫女,说:“给殿下添件衣服,万一感染了伤寒就不好了。”
那宫女欠了欠身,转身回屋中拿了件羊绒披风过来,裴观文接过了,给殷伯玉披上。殷伯玉确实有些寒意,所以也没有拒绝。裴观文低着头,替他将披风上的绳结系好,模样专注认真,系完后,他抚了抚掌,有些得意道:“如何?这个结系的漂亮么?”
殷伯玉低下头瞧了瞧自己胸前的那个绳结,是一个他未见过的,蝴蝶样式的结,“一般。”他低声说,不想让裴观文太骄傲。
裴观文不信,轻笑道:“明明好看得紧,那些宫女们常说我系得好看,央求着我替她们系呢。”裴观文说着,伸手向再捏捏那个蝴蝶结,被殷伯玉躲了过去。裴观文也不在意,他站起身,伸手要拉殷伯玉起来,他说:“走吧殿下,该去上课了,师父已经到了,学生也该就位了。”
殷伯玉看着递向他的这只骨节分明又白皙的手,垂下了眸子,没有搭理他伸出的手,而是直接越过他往屋里走去。裴观文跟了上来,在殷伯玉的身后,他凑到殷伯玉的耳边说道:“殿下,从后边看你,像是在瞧一个高挑的毛球。”殷伯玉头次听见有人这般形容的,心中觉得有点趣味,但是面上却不显,往屋里的步子一点没减慢。二人进了屋,里面烧了炭火,比外面暖和不少,为了方便殷伯玉就将那披风脱去了。他们二人坐在一张小桌旁边。裴观文对着小厮招了招手,那小厮就将几张纸、笔与墨摊开放在了他们面前。
殷伯玉看着新奇,自己从未见过这些东西,裴观文一一为他介绍那些物件的名字与用途。“你说这是笔,可以写字用?”殷伯玉拿过笔,轻轻摸了摸笔杆和底下的鬃毛,触感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