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殷伯玉这日照旧坐在树底下晒太阳,就远远的听到一阵爽朗的笑,接着就看到一抹身着玄衣的身影,走路带风的进了他的院子。
裴观文。
殷伯玉的将注意力分出了点给他。裴观文一进来就看到了坐在树下的殷伯玉,笑盈盈的走了过来,在他面前站定,道:“问二殿下安。”
殷伯玉收回了视线,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没有多言。但裴观文似乎毫不在意他的冷淡,毫不客气的就靠着殷伯玉,在他身侧坐下了。殷伯玉闻到一阵香风袭来,惊诧的往旁边挪了挪,这人怎么这般不讲礼数,他们又不是多熟的关系!
殷伯玉身子往背对着裴观文的方向偏了,裴观文就探出身子,企图看到殷伯玉的脸,他问:“二殿下坐在此处,是在等我吗?”
殷伯玉想起初遇时候他对自己出言不逊,对他没什么好印象,于是说话也生硬了些,道:“自然不是。我在晒太阳。”
裴观文恍然大悟的样子,用手遮着眼睛,装模做样的往头上看,道:“可是今日是阴天,哪来的太阳?”
殷伯玉这才发觉,今日确实没有阳光,只是他日日都出来,坐在此处,习惯了。他一时间有些语塞,于是又安静了下去,不与他争辩。裴观文玩着他手中的玉佩,那玉佩瞧着质地极佳,想来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他却不甚在意,就这般随意的把玩着。他对殷伯玉道:“我本早该来的,可近几日安排差事,耽误了,二殿下莫要怪罪的好。”殷伯玉知道他说得是何事,皇上一道圣旨,就将他这位风光无限前途光明的新科状元与自己这位养在深宫的罪犯弃子绑定在了一起,他就算不来,自己也没什么怨言。
“生气啦?”裴观文尾音上扬,脸上却笑着。
殷伯玉受不了裴观文这般状似亲昵的态度,冷声说:“状元郎还请自重,你我二人今日初见,似乎还未到可以这般随意讲话的地步。”裴观文“哦”了一声,说:“我与二殿下可不算初次见面,算起来,这该是第三次了。楼阁一次,树上一次,再加上这次,况且,真要论起来,二殿下似乎还得唤我一声师父?”
按照陛下的旨意,殷伯玉唤裴观文一声师父也不为过,可不知为何,他就是喊不出口,要自己喊他这样对自己无礼的人师父,他做不到。裴观文也不勉强,似乎也未真想让殷伯玉叫他师父之类的。宫女在这时候端来了茶,递给了裴观文,他接过,笑盈盈的道了声谢。裴观文喝着茶,忽然道:“你院里,就两个宫女伺候?”
殷伯玉望着旁边的树下开的无名小花,“嗯”了一声。裴观文没有说话,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日裴观文未有多留,他似乎只是来给殷伯玉打个招呼,来告知他为何这么久没有过来的原因,待了一阵子后,他就放下茶盏要走了。临行前,裴观文道:“二殿下,臣还要去皇后宫中,下次臣再来,会带上书籍与笔墨。”裴观文看了他一眼,不语。
裴观文走了,殷伯玉看着他的背影,看他出了门后与门口等待着的侍从说了些话,而后往右边走,去了皇后殿里。原来他是带着仆从的,原来比起他的姑母,他竟是先来了自己这里。
这天晚上,殷伯玉用过了晚膳,预备休息。日子像是流水一样轻轻划过,每天都过得很相似,但今日有些不同,裴观文来了,让他觉得一晃眼就下山的太阳今日似乎也下山得慢了些。宫女忽然从门外敲门而入,对殷伯玉道:“二殿下,苏延姑姑在院子里等候。”殷伯玉一怔,苏延姑姑?莫不是皇后寻他有事?他站起身,往院外去。只见屋外灯火通明,好几位宫女太监恭恭敬敬的站在苏延姑姑身后,她的身侧还有两个太监提着灯笼。
她见殷伯玉出现,不卑不亢的向着殷伯玉行了个礼,而后道:“二殿下,皇后娘娘听闻殿下这边缺少人少,特叫奴婢带上几个婢子太监来共殿下差使。”她说完,往后退了一步,叫殷伯玉能看清楚后面的人。来了不少人,大约六七个。有宫女,有太监。殷伯玉般至梅妃住处已经两月有余,若说皇后怕自己缺人使唤,当然早早的就会安排,现在才安排过来,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手笔。
这样人家施舍的东西,殷伯玉不想要,于是他对苏延姑姑道:“多谢娘娘好意,儿臣心领了,但我这地方小,也不需要这么多下人伺候,还是劳费姑姑将人都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