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酌真的很佩服越临,他总有本事两三句话将话题变得奇奇怪怪。
东宫是什么能拿来送人的东西吗,他有胆子送也得有人有命拿。
“想要我命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宋清酌无语,头也不回地推开门下楼。
“我什么时候想要你的命了?当真冤枉。”
一点金光闪过眼前,待看清是她额上的花钿时,眼前的人儿早已没了影。越临一哂,垂眼笑了一声,慢悠悠地跟上她的步子。
她走的实在是慢,只稍一会儿便被追上,越临也不上前,只隔着两三步缓缓地跟着,灯笼里的光影影绰绰,他抬靴,每一步都恰好踩在她的影子上。
身后人许久失了声响,略显空荡的巷内只余两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声,宋清酌转身瞧了一眼,恰好就看到了太子殿下犯案的全过程。
她翻了个白眼儿,扭过头接着走。
幼稚。
月色如瀑,巷口的马车静静地停了好久,在月色下隐隐约约地留了个轮廓,无风在一旁抱着佩剑站在阴影里,听到来人立马回神,躬身低头:“殿下,宋娘子。”
越临应了一声,自然地迈步上前递过手,动作熟练得像是做了千百次一般,宋清酌偏过脸瞥了一眼,搭着他借力踏了上去。
掌心相触,越临注意力不自觉地转到两人相接的手上。
她的手比他的小了些,看着纤细柔弱,骨节分明,好似只剩了骨架,摸上去却也是软的。
只是触手生凉,像是捂了块冰。
越临下意识握住她的手,神色如常,“怎么这么凉?”
夏蝉聒噪,在一旁的树上吱哇乱叫。
按如今的天气,虽不至于说是酷暑难耐,但也有了些上火的苗头,到底是不该冷成这样。
宋清酌掀开帘子,俯身上了马车,把手缩进过长的衣袖里,随口敷衍,“可能是吹了风的缘故。”
越临一道钻进车厢内,马车内空旷,坐两人显得绰绰有余,中间放了张黄梨木的小几,红泥火炉上煮着茶,淡淡地氤氲开来。
封闭的环境容易滋生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越临身子后仰,一只手懒懒搭在膝盖上,咳了两声后又觉得不甚端庄,又坐直了身子。
宋清酌在一侧闭着眼小憩,忽觉得右手被捂住,温热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开来,有人借着夜色,偷偷摸摸地大了胆。
她睁开眼,隔着水雾,对面的人坐得一本正经,肩膀绷得笔直。
她顿了顿,没有收回手,而是温暾地挠了下越临的掌心,“干什么?”
“你手太凉了,帮你暖一暖。”
声音透过雾气,传到耳边,热气模糊了对面人的眉眼,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大概也能猜出应是一副傲娇矜贵的模样。
越临没有动作,良久才听到一声鼻音,像是应允和纵容,又仿佛是错觉。
与此同时,对面的人换了个姿势,额头抵在他身旁的车厢上,另一只手探入他的手心,宋清酌的声音在耳畔,尾调拖长,像是没睡醒,“这只。”
她平时说话的调子总是冷冷清清的,像如今这般似是全副信赖的模样越临还是头一次见,他无声地舔了舔干燥的唇,将视线挪到她鬓角的花钿上。
两只手温度交融,颈边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香,就连风吹动的窗幔都好似变慢了。
当真考验人心。
他闭了闭眼,抽出只手捏了捏眉头。
车还在缓缓地行着,车轮发出有规律的滚动声,吱吱嘎嘎地跟了一路。
宋清酌睡得浅,车停人正好转醒。
她睁眼时挡了下光,等到视线适应时转头盯向越临,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越铮有问题?”
越临没答,无言的模样不如说是默认。
宋清酌点了点头,面色不改,倒也没有觉得意外:“你早就知道。”
“嗯,”越临直言,“使臣入京前我试探过,只是那时还不确定,如今看来,确实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