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听筒时,指尖残留着金属的凉意。长廊尽头的手术室门突然打开,艾克儿博士摘下沾满血渍的口罩,眉头紧皱的模样让他心脏猛地悬到了嗓子眼。而诊所外,柏林的夜色正浓稠得化不开。
走廊尽头的手术灯在烟雾中晕成模糊的血红色,盖尔尼德捏扁第七个烟蒂,军靴碾过瓷砖的声音混着通风口的嗡鸣,在寂静的深夜格外刺耳。
诊所的老式座钟指向凌晨三点,沙赫特的手术已持续五个小时,而他的神经随着每一秒流逝绷得更紧。指间新点燃的香烟忽明忽暗,映亮他紧锁的眉头。白天的画面在脑海中循环播放:鲍曼推责时似笑非笑的眼神、沙赫特掀翻文件柜时飞溅的报表、施佩尔那句意味深长的“经济良方”。
他狠狠吸了口烟,烟雾呛得鼻腔发疼——若是沙赫特死在手术台上,元首必会迁怒,而鲍曼早就给他挖好了替罪的坑。
“艾克尔,你必须确保手术成功。”他对着虚空喃喃自语,将烟头狠狠按在金属垃圾桶上。火星迸溅的瞬间,他突然想起沙赫特办公室墙上那张泛黄的合影——元首与沙赫特举杯相庆,背后的“经济复兴”标语还崭新得刺眼。如今这张合照恐怕要成为催命符,若无法保住沙赫特,他不仅要面对经济界的反扑,更可能成为最高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盖尔尼德起身来回踱步,军靴踏过地面的阴影,仿佛在丈量生死边界。他必须准备两套说辞:一套是沙赫特脱险后的邀功之词,强调自己“及时送医”的决断;另一套则是最坏情况的应对方案——必要时,得让鲍曼的阴谋浮出水面,说服总指挥下定决心实施“屠狗计划”。
手术门突然传出器械碰撞的脆响,他猛地转身,心脏几乎跳出胸腔。通风口的风卷着烟味扑面而来,混着走廊尽头飘来的血腥味,在寂静的深夜里酝酿着未知的结局。
手术室的门终于滑开,艾克尔露出疲惫却欣慰的微笑:“血肿清除干净了,生命体征平稳。”
盖尔尼德紧绷的肩胛瞬间松弛,这才惊觉掌心早已被冷汗浸透。“带我去看。” 盖尔尼德踩着医生的影子走进病房,老人缠着绷带的头颅歪向一侧,曾经凌厉的双眼此刻紧闭,倒像是卸下了 “金融魔术师” 的面具,露出个疲惫的普通老者模样。
“七十二小时是关键。” 艾克尔调试着输液管,突然一阵眩晕站立不稳。盖尔尼德扶住他关切的问:“艾克尔,你没事吧?”
“我有点头晕,休息一会儿就好。”
他立刻招来随行的警卫:“加派人手三班倒,病房门口、楼梯间、诊所外围各设岗哨。没有我的口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消毒水的气味在病房里凝滞,盖尔尼德推开虚掩的门,军用皮靴刚踏入门槛便猛地刹住——落地窗外的晨光正爬上窗台,而本该在别墅陪伴碧云的孔芷伊小姐,此刻却身着雪白医生袍,银质听诊器垂在胸前,纤长手指正搭在沙赫特的腕间。
“你怎么来了?”他的手悄然按上腰间枪套,金属扣的冰凉触感顺着指尖蔓延。
孔芷伊小姐抬头时,发梢垂落的碎发扫过口罩边缘,镜片后的眸光清透如春水:“施密特冯博士连做两台手术,你又十万火急地调他过来。”她摘下听诊器,橡胶管在指间绕出优雅的弧线,“我总不能看着老师累倒在手术台。”
盖尔尼德的目光扫过她胸前的名牌,瞳孔微微收缩。
“再说……”孔芷伊小姐转身整理监护仪线路,银质腕表在晨光中折射出细碎光斑,“沙赫特伯伯是我留学时的引路人,也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她指尖拂过沙赫特缠着纱布的额头,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当年若不是他力保,家父恐怕撑不过那场经济危机。”
走廊传来党卫军换岗的脚步声,盖尔尼德松开紧绷的肩背问:“她现在怎么样?”
孔芷伊嘴角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眼波流转间似有星辉闪烁,饱满的面颊上浮现出浅浅的酒窝,"一直在数落某人的不是,控诉自己被无情抛弃呢。"
这句玩笑般的话语却像重锤敲击在盖尔尼德的心弦上,“希望他赶紧醒来,这件事情赶快有结果。”盖尔尼德语气中带着些许疲惫,他又瞥了一眼病床上的沙赫特,这样他也能早日摆脱这复杂的局面。他心爱的女孩还在别墅等待他的安抚。
病房里再次陷入了安静,只有医疗设备发出的轻微声响。盖尔尼德站在那里,思绪却飘到了别墅。
孔芷伊小姐一边检查着病历,一边微笑着说,“德意志的军人真是闪电之师。凡事求速战速决,必有回响!这一点和中国很不相同。”她故意停顿,睫毛如蝶翼般轻颤,笔尖悬在纸面,墨水滴落晕染成深色的圆点,饱满的嘴唇微抿,“姨父常感慨,他手下国民政府的官员和大小司令,对他的政令执行不力,这点就不得不提中国古人官场的智慧了,凡事一个拖字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抬眸看向盖尔尼德时,镜片后的眸光流转,既有医者的冷静,又暗含谋士的睿智,仿佛一汪深潭,让人看不清底蘊。
盖尔尼德如鹰隼般的冷冽目光直直钉在孔芷伊小姐身上,下颌线绷成锋利的直线。他默默咀嚼着对方话语里的弦外之音,往事如潮水般涌来——无数次在行动中当机立断,带着手下以铁血手腕完成任务,用雷厉风行的手段让敌人闻风丧胆。可此刻,沙赫特事件却像团解不开的乱麻。元首的怒火、鲍曼的算计、经济局势的暗流,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孔芷伊小姐提及的“拖字诀”,竟像一道光,突然照亮了迷雾。他喉头微动,意识到在这场权力博弈中,或许不再是简单的快刀斩乱麻,有时缓一缓、等一等,反而能看清局势,将危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想到此处,他紧绷的肩膀悄然放松半寸,目光中多了几分思索与权衡。
盖尔尼德盯着不断震动的黑色机身,喉结在军装领口处微微滚动。听筒传来鲍曼沙哑的质问,像毒蛇吐信般刺入耳膜:“沙赫特的情况究竟如何?元首需要确切答复!”
“部长仍在昏迷。暂时无法接受问询。”盖尔尼德将听筒抵在肩窝,腾出手扯松勒得发疼的武装带。就像孔芷伊小姐说的,让时间消磨对手的耐心,在暗流涌动中等待翻盘的时机。
电话那头传来钢笔尖戳破纸张的锐响,鲍曼冷笑:“你该不会想把他捂到天荒地老?”
“恕我无能为力,一切等他醒来再说。”他背靠冰冷的白墙缓缓滑坐,军靴踢开脚边散落的烟蒂。晨光穿透诊所斑驳的玻璃,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那抹从唇角漾开的笑意,狡黠而张扬。鲍曼在电话里逐渐失控的质问仍在耳畔回响,对方气急败坏摔电话的闷响,此刻听来竟比诊所的消毒水更令人畅快。
一缕阳光爬上沙赫特渐渐苏醒的脸,盖尔尼德立在病房惨白的光影里,如同一尊由花岗岩雕刻而成的冷硬雕像。他挺拔身躯裹在笔挺的黑色党卫军制服中,银鹰徽章随着动作微微颤动,泛着冷峻的金属光泽,与他周身散发的压迫感相得益彰。那身剪裁精良的军装完美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与紧实的腰腹,每一处褶皱都透着一丝不苟的严谨,仿佛在无声诉说着他军人的身份与铁腕作风。
这场与鲍曼的无声较量,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序章,但至少此刻,主动权已牢牢攥在他掌心。
病床上,沙赫特的睫毛颤动着,缓缓睁开了浑浊的双眼。
“沙赫特伯伯!您醒了!”孔芷伊小姐快步上前,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轻轻握住老人布满皱纹的手,“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沙赫特转动着眼珠,费力地聚焦视线,待看清眼前人的面容,干涸的唇角竟扯出一丝虚弱的笑意:“孔芷伊!我的小夜莺,怎么是你?”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说一个字都似用尽全身力气。
孔芷伊小姐迅速检查了一下病情,“手术顺利,别担心,我立刻去叫艾克尔博士来替您检查。”
盖尔尼德堵在门口,阴阳怪气地说:“施密特连台手术,确定要现在叫醒他?”
她垂眸避开对方审视的目光:"病人刚醒,情况需要专业评估。"
盖尔尼德心中冷笑,他当然清楚,这个突然现身的孔芷伊小姐,真正在意的绝不是艾克尔的疲惫。从她深夜出现在诊所,到对沙赫特病情的格外关注,每一个细节都透露着不寻常。但此刻,他选择保持沉默 —— 至少在沙赫特彻底脱离危险前,他们的目标暂时一致。
五分钟后,艾克尔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病房。他脸色苍白如纸,戴着眼镜,白大褂是披着的。
盖尔尼德上前扶住医生摇晃的身躯,语气里满是担忧,"你自己身体怎么样?”
"我没事。" 艾克尔摆了摆手,戴上听诊器俯身检查沙赫特,"手术一切顺利。" 他的声音疲惫却坚定,镜片后的目光专注而冷静。
“谢谢,艾克尔,你需要休息。” 盖尔尼德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中满是关切。
艾克尔微微点头,声音虚弱但透着坚定:“我去休息室睡一会儿,孔,这里交给你了,再开一些药品。” 他看向孔芷伊小姐,目光中带着信任与嘱托。
孔芷伊小姐挺直了身子,眼神专注而认真,轻轻应道:“好的,教授。”她迅速走到一旁的桌子前,拿起笔和病历本,开始记录需要的药品,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盖尔尼德站在一旁,目光在孔芷伊小姐身上停留片刻。
艾克尔离去的脚步声刚在走廊尽头消散,盖尔尼德便瞥见孔芷伊小姐伏在病历夹上疾书的身影。钢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她白大褂宽大的袖口滑落,露出圆润修长的手腕,腕间银镯随着书写动作轻碰桌面,发出细碎的声响。
“手术后遗症,需要长期治疗。”
他微微眯起双眼,高挺的鼻梁在眼下投出阴影,薄唇轻启,低沉而冰冷的声音仿佛裹挟着北极的寒风,令人不寒而栗:“这诊断恐怕与事情不符吧?施密特教授刚确认手术成功,情况稳定。”
孔芷伊小姐笔尖一顿,墨水滴在纸面晕开成深色圆点。她缓缓抬头,镜片后的眸光沉静如水,圆润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丰腴的嘴唇轻抿,似笑非笑:“病人年事已高,脑内血肿虽已清除,但血管硬化与神经损伤的隐患并未根除。”她合上病历夹,金属扣咔嗒轻响,“长期观察既是对患者负责,也是对帝国经济负责 —— 您说呢?”
盖尔尼德摩挲着腰间枪柄,忽然想起昨夜她那句 “拖字诀”。晨光穿透百叶窗,在两人之间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他忽然轻笑出声,指腹擦过她刻意加重的 “长期” 二字:“看来孔芷伊医生不仅医术精湛,还深谙东方的‘医者仁心’。”
他凑近半步,压低的声音裹着警告,“只是这病历,最好别变成某些人手里的筹码。写的是‘手术后遗症,需要长期治疗’,还暗示可能二次治疗。你的导师为了这场手术,耗费了多少心血,你心里清楚。他要是看到你这份病历,以他那高傲的脾气,只怕会把你开除。”
“所以请上将保密罗。”孔芷伊小姐噘起嘴巴,故意模仿出碧云的语气声调。
盖尔尼德心领神会,默不作声,这个出身名门望族的中国女人可是不简单,不似碧云那样单纯良善。他早就怀疑她接近碧云的目的不纯,之所以不深究调查,一是由于碧云在德意志孤独无依,算是她的闺中好友。二是碍于她导师艾克尔的情面。且她除了联谊那些中国留学生,并未有什么过于出格的行动。
七十二小时度过,在保安局办公室,属下向盖尔尼德汇报一切正常,盖尔尼德再次来到了艾克尔的诊所,病房外,消毒水气味中夹杂着断断续续的谈笑声。盖尔尼德刚走近病房,便听见沙赫特充满活力的声音透过虚掩的房门传来:“施密特博士,您这精湛的医术,不愧是慕尼黑大学培养出的顶尖人才!”伴随着话音,还能听到病床轻微晃动的声响,仿佛沙赫特正激动地想要起身。
艾克尔身着的白大褂在室内光线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他温和地笑了笑,摆了摆手:“您过奖了,能为您主刀是我的荣幸。我一直都很遗憾,没能有机会深入学习您那神奇的金融智慧。”
“哪里哪里!”沙赫特带着笑意的咳嗽声传来,“金融不过是些数字游戏,魔术师哪比得上您手中的柳叶刀,那可是实实在在能救命的真本事……”
盖尔尼德推门进入,军用皮靴踏在地面的声音,瞬间打断了两人的相互夸赞。他身姿笔挺,目光在沙赫特缠着纱布却精神矍铄的脸上停留片刻,开口道:“二位聊得这么投缘,倒让我想起,咱们原来是校友。”
“校友?”沙赫特透过镜片,惊讶地瞪大双眼,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这位年轻俊美的保安局上将,讽刺地说:“真没想到,你竟也接受过高等教育?”
这般直白的质疑,让盖尔尼德内心瞬间燃起怒火,藏在军装下的拳头不自觉紧握。他下意识看向艾克尔,好友灰蓝色的眼眸中满是鼓励,盖尔尼德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地回应:“我毕业于慕尼黑大学信号学专业。”
“信号学?”沙赫特发出轻蔑的嗤笑,枯瘦的手指在空中随意比画着,“难道就是教船员打旗语的专业?”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盖尔尼德正要反驳,艾克尔解释说:“沙赫特博士有所不知,这门学科专注于无线电通信的加密与应用,在现代战争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沙赫特只是冷哼一声,偏过头不再理会。
盖尔尼德强压下心中的不满:“看到部长恢复得不错,我就放心了。军务繁忙,我先告辞。”转身时,盖尔尼德的军靴碾过地板缝隙,将所有不甘与屈辱都踩进柏油般黏稠的沉默里。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刺目的阳光,他眯起眼望向窗外,柏林的天空正翻滚着铅灰色的云层,就像此刻胸腔里翻涌的,无处宣泄的暗潮。
梅赛德斯轿车平稳行驶在柏林的街道,发动机低沉的轰鸣与窗外呼啸的风声交织,盖尔尼德靠在后座上,眼神深邃而冷峻。沙赫特那充满嘲讽的话语,如同一根根尖刺,扎在心头,却激不起他太多情绪的波澜——在这尔虞我诈的权力场中,这样的轻蔑与侮辱,早已成了家常便饭。
想起冒着违抗元首命令的巨大风险,从鲍曼那群唯利是图、目光短浅之徒的监视下,拼死护住沙赫特,他内心不禁泛起一丝苦涩。为了这个被称作金融“魔术师”的关键人物,他精心布局,伪造病历,一次次用强硬手段击退那些妄图伤害沙赫特,动摇德意志经济命脉的势力,可换来的却是对方的冷嘲热讽。但他很快将这些不甘与失落抛诸脑后,紧抿的嘴角透露出他的果决与坚毅。
车窗外,暮色渐浓,党卫军岗哨林立,钢盔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冷光,仿佛在无声诉说着这个国家的紧张局势。盖尔尼德望着窗外快速后退的景象,思绪迅速转到即将到来的汇报。海因里希总指挥那个狡猾的老狐狸正躲在豪华办公室坐享其成,每一次,当总指挥不想当面得罪鲍曼及其幕后势力时,总是把他推到风口浪尖,让盖尔尼德带领狼群与鲍曼那群野狗撕咬,自己则坐收渔翁之利。
轿车缓缓停在总理府门前,盖尔尼德深吸一口气,抬手整理了下军装,将所有情绪都隐藏在冰冷的面具之下。他推门下车,步伐沉稳地走向会议室,每一步都带着坚定与自信。
夜幕笼罩着哈维尔河,粼粼波光透过别墅的窗棂,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影。盖尔尼德拖着沉重的步伐推开家门,碧云原本抱着双臂,坐在沙发上生闷气,电视机里还播放着他们计划要看的电影。可当她瞥见盖尔尼德那疲惫交瘁的模样,心中的埋怨瞬间化作了心疼。她快步上前,轻柔地接过他手中沉甸甸的公文包,指尖触到他冰凉的手掌,忍不住轻轻攥了攥,“快去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此刻,看电影的计划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
浴室中,热水哗啦啦地流淌,蒸腾的水汽模糊了镜面。盖尔尼德倚靠着冰冷的瓷砖墙,任由水流冲刷着身体,试图洗去这一天的疲惫与烦恼。沙赫特的冷嘲热讽、鲍曼的阴险算计,还有向总指挥汇报时的小心翼翼,都在这氤氲的水汽中渐渐变得不再清晰。
水流冲刷瓷砖的声音持续了很久。碧云蜷在床头数着时钟的滴答声,调整丝质睡裙肩带时,终于听见了他细微的脚步声,却久久不见他人来。
书房门缝漏出的暖光里,她看见他戴着黑边眼镜,修长的手指正拂过泛黄的书页,书脊上 “信号学加密原理” 的烫金字迹在尘埃中若隐若现。
她什么都没说,用丝绸帕子轻轻擦拭那几本晦涩的专业书,将擦干净的书整齐地摆在桌上,随后像只温顺的小猫般,轻轻挤入他宽大的书椅中,脑袋靠在他的肩头,手臂环住他的腰,嗅着他身上雪松皂液的气息。盖尔尼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她柔顺的黑发,将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这一刻,窗外的夜色仿佛也变得宁静,唯有两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驱散了所有的疲惫与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