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的脸埋在干皮皱巴的手掌里,苍老的声音饱经风霜:“罢了吧。”
宫门,长公主和阿灼往城门外的一辆马车走去,翎妃一早就等在此处,她面色露出担忧,可是那双眼神却是神采奕奕,洋洋得意。
她率先走过来:“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四岁以前我常常抱着你玩,这如今长大成了大姑娘,却是没有将心思摆正,做什么不好偏偏要撺掇谋反叛国,此行在宫外你要好好反思,终有一日我会在你父皇身边求求情的,让你回京。”
上官金叶不耐地看她:“说完了吗,说完了就给我让一边,挡着我路了。”
翎妃有些气急败坏,这死丫头软硬不吃,早知道当初就不假惺惺地还派人找她,她最见不惯地就是这种祸到临头还假装强硬,她挺了挺身子继续道:“将来若在宫外遇到了什么不幸,记得可要把你的公主令牌揣好了,别让哪个不识货的给冒犯了。”
阿灼跟在长公主的身后,也不禁咬了咬牙,倘若翎妃的儿子三皇子继承大统,怕不是什么好事,可是现在她们不断往前走,难道真的要就此离开皇城,离开京都吗?
她盯着前面的身影,长公主的步伐没有片刻停顿,她似乎胸有成竹,又似乎在一切的危机中都有那份信心能够觅得转机。
她们站在马车边上,却迟迟没有上车。
直到一会儿,等来了二皇子,二皇子远远地站着,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等走近时才发现他的眼眶中蓄满了泪水。
上官金叶却是淡然笑笑,用手帕擦去他眼角的泪,笑道:“这么大的人哭什么,被那些大臣看见了指不定又要怎么嘲弄。”
二皇子眼眶红的更甚了:“管他们呢。”
“皇姐这次走了,你说你该怎么办,父皇究竟该站在哪一边?”
“皇姐,我不想你走。”
阿灼看着二皇子,其实算了算他今年也不过十五岁,与上官金叶小了两岁,这对亲生姐弟明里暗里都是为了对方,只可惜却都生在了无情的帝王家。
对于姐姐的遭遇,即使他贵为皇子,却也只能匍匐在天子的脚下,听天子号召,甚至任天子摆布。
上官金叶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泠皓,皇姐一直很看好你,如今是紧要关头,这其中的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你常常到了子夜还未休息,白日又要奔忙各处,与各种不同的人,不同的事周旋,母妃又去世的早,我作为长姐却是能力有限。所以最后,长姐也只能帮你到此了。”
“皇姐相信,你的抱负理想一定会实现的。”
听完这番话后,二皇子哭得更凶了。
上官金叶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别哭了,看看那边。”她抬手一指,“那人手里有封信,你快去,把信交到父皇的手里,要快,不管中间有什么人拦你,务必把信送到父皇的手中。”
阿灼闻言看去,只见远方迷蒙的雾天里,有一人骑着一匹白马由远及近,策马而来的人一身白衣。
二皇子怔了怔,一时没明白皇姐的意思,但当他看见那白马上的青年右手举着一封信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瞬间就飞奔而去。风吹得脸颊上的泪水一片冰凉。
阿灼看着那匹白马上的人,一时眼睛没法移开,他还是回来了,在这紧急时刻赶了回来。
不远处的翎妃,一直得意的脸上渐渐变得阴郁,九五至尊的皇位只能是她儿子的,这太皇太后的位置也是她的,眼角染上阴翳,她赶紧偷偷下令,命令宫中的死士,无论如何都要将那封信拦下来。
不能让皇帝知道真相。
绝对不能。
冷宫偏道上,这是最快能到龙涎殿的路,上官泠皓决定赌一把。
他全身戒备,召集了自己身边的羽林卫,面前一片黑压压的蒙面人,不用问也知道这到底是谁的人手,他紧紧攥着手中的信,双眸透着犀利的寒光。
无论如何,都要将这封信送到父皇的手中。
一场厮杀就此酣畅淋漓地展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铤而走险,险中求生。
老皇帝正在咳嗽不止,王公公刚递来一条帕子,外面有一阵声响传来,接着一股血腥味传来。久经沙场的老皇帝再是年迈,对这血腥也敏锐异常。
“王福,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陛下。”
王公公捏着拂尘的手有些微微颤,他走出殿门倒是没第一眼看见人,直到视线往下,瞬间就惊叫出声:“二皇子!”
趴在地上的上官泠皓浑身沾满了血,眼皮沉重,但还是勉力睁开,将手举直半空中:“王……王公公……给……给……父皇。”
王公公大惊失色,二皇子能用性命护着的东西一定不简单,当即接过信送到了老皇帝的眼前,这才赶紧去宣御医,龙涎殿少有的一阵手忙脚乱。
而距离整个皇宫一片大乱,也仅仅是在老皇帝将信展开的一炷香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