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前的一路上,阿灼都在纳闷,刚刚在杏林娘的房间中,头疼的那一瞬,脑子里钻出许多莫名其妙的画面。
那些画面只能看清个模糊的光线和人影,说白了就是什么也看不清。
可明明什么也看不清,但就是一种恐惧带着冰凉的气息笼罩着她整个人,这感觉比第一遇见淮宴时还可怕。
推门进屋,窗边立着一道白影,身姿如鹤如竹,闻声,那身影转了过来,露出了一张好看的脸,只是眉梢眼神有些冷。
但这么久以来,阿灼已经习惯了。
她先是扑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她“咦”了一声,“这么晚了,茶水竟然还是烫的?”她看向淮宴,淮宴却道:“名簿找到了吗?”
阿灼小啜了一口烫水,先是感慨一句:“有惊无险,可把我的嗓子快干冒烟了。”
淮宴不说话,只半垂着眼眸盯着她,似乎也不着急。
阿灼又喝了几口,开始将自己发生的事情都老老实实交代出来,但却隐瞒了关于魔障的那些事。
“幸好我眼明手快,差点就被发现,金林春的名簿就在那面墙上的暗格里。”阿灼一幅求夸的表情。
“噢。”淮宴突然长腿一动,慢步走了过来,然后伸手,将手掌放在阿灼的头顶,轻轻地略显僵硬地揉了两下,“好,干得……不错。”
头顶传来触感,阿灼一动不动,端着茶杯的手僵在半空中,大脑宕机,整个人直接石化在原地。
淮宴奇怪又不解地瞅着她的反应,不禁皱了两下眉心,这怎么和风行兽说的不一样。
阿灼推门进来的前一刻,风行兽才消失钻进淮宴的簪子里,在那之前,一人一兽说了许久的话,最终的话题归属为。
“风行兽你这么听我的话,为什么那只小狐妖没你这么听话,她也和你一样很怕我,但为什么我又隐隐感觉她其实并不怕我。”
“我现在为凡人之躯,既无仙身庇护,也无仙力可用,在金林春身份又受限,这小狐妖胆子近来愈发胆大,竟然还命令本仙君的做事。”
“虽明面上是为了减少麻烦方便行事,但碍于这小狐妖的身份,总觉得她憋着坏,风行兽你说怎么才能让这小狐妖安分老实。”
……
风行兽一脸懵,自己强行被摇醒,醒来后竟然一句话都没插上,而且直到后半段才听清楚说的什么事。
它类比了一下自己,从自身的角度出发,苦口婆心:“栖月仙君,每次我做错了事,你都会骂我蠢货。”
风行兽垂着短小的脖子,委屈巴巴,“虽然的确如此,但是我也真的很伤心,每次都是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一个人默默舔舐着伤口。”
淮宴的左眼皮毫无征兆地跳了两下,“那我……应该怎么做?”
风行兽立刻道:“当然是要多加鼓励,让我燃起更多的动力替主人办事。”
“鼓励?”淮宴狐疑地打量风行兽两眼,“我平时对你有这么差?”
风行兽傲娇地撇过头,目不斜视点点头。
而此刻眼前,淮宴看着大气不敢出的阿灼,只得慢腾腾地收回手,满心都是疑惑,说好的动力满满呢?
这短短的数秒,千万头疾驰的野马从阿灼的心头呼啸而过,马蹄哒哒,日光飞尘,一片寂静后,只剩下独在风中凌乱,潦草无比的她。
这是假的吧,假的吧!她在心里狂叫。
“噌”的一声,阿灼站起身,一张淡雅清秀的小脸突然间在淮宴的面前放大,对上一双带着试探和警惕的水润黑眸。
四目相对,谁也没有避让和挪开视线,就这样足足对视了许久。
“说,真正的淮宴仙君在哪里?”阿灼的语气警告十足。
淮宴的面色渐渐沉了下去,那双冷眸盯得人心里渐渐发寒。
阿灼盯着他,脸上警惕和强硬的神色也缓慢褪下去,然后又浮现出吃惊的表情,她吞了一下口水,失策了,这还真是他。
这张寒冰臭脸,她估摸着此生难忘,简直就是一辈子的阴影。
淮宴见她后退一步,脸上的表情几经变化,十分丰富,最终定格在她脸上的是他无比熟悉的恐惧神色。
他错开视线,“既然已经知道名簿的下落,那今晚再去打探一边。”
“我也去。”阿灼两步跟上他。
淮宴眼角余光瞥向她,并未阻止。
金林春每晚都要小厮组成的队伍进行巡逻,一个半时辰换一次岗,淮宴即便是凡人之躯也脚步轻盈,身手极快,阿灼费力地跟上他。
绕过突然从拐角拐出的巡逻,两个人悄无声息地一同闪进黑暗里,并肩靠在墙角。
就在两人要穿过面前那条廊道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廊道的另一头走了出来,淮宴当即一个反手将阿灼要探出的脑袋摁了回去。
阿灼也看见了那道身影,怎么是杏林娘?
她往那边凑了凑,尽量用耳朵捕捉声音,淮宴察觉她往自己这边挤来,只是低头看了她一眼,随后注意力被一道声音吸引去。
是三考的声音。
“娘子,您让我去接的人,已经接到了。”
“好,退下吧。”
不一会儿,一个脸上带着半截青铜面具的男子走近杏林娘,在还有三四步的距离停下,白色的外袍黑色的里衣,男子举止有度,气质不凡。
未等来人开口,杏林娘先是微微颔首,以表礼仪,面具男子同样以礼还之。
杏林娘开口:“公子千里迢迢,远道而来,不知为何事?”
面具男子略带迟疑:“我大哥……最近可还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