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灵雨可是记得,以前的仙桃大会淮宴每次都参加,四方宇内的神仙从各处赶来,天宫热闹非凡,尤其是在那个时候还能看见个个貌美惊人的仙子。
女仙看见俊朗的仙君,也互相垂眉递眼,脸色绯红。
这种情形,尤其在淮宴的身边最为猖獗。
胆小的,就躲在一旁偷看,胆大的就直接上前撩拨,送香囊送字画,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什么意思。
偏偏这位长相优越的仙君,身在福中不知福,愣是以一个不便回绝了所有的女仙。
越是如此,一群女仙越是对他敬仰崇拜万分。
不灵雨看了眼淮宴,好个只能遥看不能即得的天上月,真是好一阵撩拨人心而不自知。
“替我护法。”淮宴转身走进殿内。
不灵雨应了声,跟着进去。
再塑躯体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需要淮宴抽出自己的一丝神魂便好。
原先预计的两个时辰完工,中途却出了意外。
不灵雨在一旁急得满地打转,抓耳挠腮,时不时观望淮宴这边得情况。
本来一切如常,奈何就在淮宴抽出自己的一抹神魂时,陷入了自己的梦魇中。
梦魇本是小问题,可是放在淮宴身上就不能等同而论。
无量阵里五百年光阴,没有人能想象他被困的五百年里,日复一日是如何过下去的,生死悬于一线,整整五百年。
就在大家都快将这个人忘了的时候,以为他早就身陨阵中时,某一日,他浑身杀气和血气破阵而出,眼中郁色浓烈,露在衣服外的肌肤无处不是伤痕。
梧桐林封印千万年的无量阵,连天帝都无可奈何,却以一种谁都意想不到的方式被人破阵,并且销毁。
淮宴的梦魇绝非是一般普通的梦魇。
不灵雨焦灼地守了一天一夜,淮宴一直蹙着眉头,表情不耐,似微有烦躁。
淮宴倏地从胸腔中挤出一口血,黑色的血落在印着金色光芒的阵法上,不灵雨眼疾手快想要上前,却被淮宴抬手挡住。
他眼眸浸着冷色,平静而沉稳:“没事,继续。”
不灵雨望着地上的那滩黑血,又想到了一些事,望着淮宴面无表情运法,不灵雨实难有感到郁闷和心痛的时候。
天界风光无两的栖月仙君,风姿绰约,仙骨傲然,年岁轻轻便在天界的百船行川中一战成名,在藏袂罗生座下,他是一众听学者中当之无愧的佼佼者,望其项背。
尤其在破了无量阵后,毫无疑问,他更是整个天界人人向往之的存在。
人人敬他,人人畏他,也似乎人人爱他。
可谁也想不到,如此光风霁月的人,抱着的是一副残缺之身。
淮宴只有半颗玲珑心。
这世上好事和坏事总是参半,不灵雨常常会感到庆幸,也唯有半颗心才能支撑淮宴那不为人知的五百年岁月。
不灵雨心塞的只觉一口陈年老气不上不下,只得自己出去坐在院子里。
淮宴只看了眼他的身影,察觉他的情绪异样,却也只是淡淡收回视线,看着面前的躯体已经被塑的七七八八。
-
五日后,京都。
夜幕落下,十里长街璀璨夺目。金林春一曲舞毕,满座欢呼喝彩。
台上的舞娘们缓缓有序退下,直至后台,喧闹声渐渐平息。
“让让——让让——”
盈花娘子从后面的人群中挤穿过来,她一把搂住一条胳膊,笑盈盈道:“阿灼娘子,我竟不知道你的舞跳得如此好,动作流畅,有神有韵。改天我定向你讨教讨教。”
阿灼被拽住胳膊,原地站住,听完小姑娘的话,她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
“其实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还会跳舞,盈花娘子,你的舞才是跳得最棒的。”
“哪里的话,阿灼娘子真是谦虚!”
“哼。”一旁一个妩媚娇气的声音传来,“有什么好互捧的,想为长公主献舞,还需要杏林娘点头,跳的好的,大有人在。”
“秋月娘子。”阿灼朝着右侧方向看去,只见靠窗边站着一个穿着绫罗舞衣的女子,身材窈窕,双手抱臂,注意到看过来的目光,她睁开休憩的双眼看过来,右眼角下一颗泪痣,衬得千万风情。
盈花娘子气鼓鼓道:“酸死你,见不得别人比你跳得好,尤其还是个新人。秋月娘子,你舞跳得差就算了,心眼也那么一点点。”盈花比了比手指,嚣张地拉着阿灼便走了。
直到走了很远之后,阿灼才回头,秋月娘子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了。
“阿灼娘子。”盈花似乎很快就忘了刚才的事,“我们现在得去飞凝院了。”
阿灼纳闷:“今天不是不用练舞了?”
“我就知道你没看告示,今晚我们要挑奴仆,共计两人一男一女,供我们差使办事。”
“我倒还真没看见告示。”阿灼抬起眼,盈花挽着她的隔壁拐进了另一条走廊。
偏偏在要拐进走廊的时候,阿灼突然站住,她几乎是下意识僵直了背。
好熟悉的感觉。
她猛地回头,看着人来人往的走道,并没有那道熟悉的身影,她怔怔地望着走道的尽头,刚才那道似有若无的注视是从哪里而来?
是错觉吗?
已经过了整整五日了。
盈花见她不走,凑了过来:“阿灼娘子,你怎么了?你在找谁?”
阿灼醒神,赶紧摆手摇头:“没有没有,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去晚了恐怕杏林娘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