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宴的眉宇锋然冷峻,方才从书房出来和小厮说话的温和全然不见。
阿灼害怕地小小往后挪动一步,垂着脑袋不吭声,只小滴滴地嗯了一声。
“不如仙君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打听出下落。”阿灼鼓起勇气。
“三天时间。”
“嗯?”
“如若还是下落不明,你见过那群魅妖的下场。”
又是这样无波无澜的语气,如同他轻而易举就能让她化成渣渣,不,连渣渣都没有。
阿灼一直没敢抬头,淮宴走到她跟前,冰凉的手指钳住她的下颌,阿灼被捏的疼,眉心数个“川”字,不得不抬头与他对视。
“妖生性奸诈,狡猾含鬼,你最好老老实实,三日内我不会动你。”
阿灼拼命点点头。
淮宴手一松,又去看池里的游鱼,依旧是人前那副温和的样子。
一个小厮已由远处到了跟前,看了阿灼一眼,又看向淮宴,行了两个礼。
“林小公子,车马已备好,即刻启程。”
看着那抹白衣远去,阿灼才低声询问小厮:“咱们这是备车去哪?”
小厮温声有礼:“命案现场,城西豆腐铺。”
阿灼沉吟片刻,忽然问道:“几辆马车?”
“尾随一辆。”小厮答。
“那……捎上我?”
小厮顿了顿:“……好,就是有点挤。”
坐进马车,阿灼吁了一口气,这才拍了拍胸脯给自己顺气,靠着马车,她越发心神不宁。
她刚刚望进那仙君的双眼里,明明是一双琉璃般好看的眼眸,她却只看见一片暗灰的死寂,阴冷而沉郁。
一马车拥挤的人都看着阿灼,见她举止奇怪,都面露惑色。
车轮碾过地面,徐徐远去。
淮宴撩开帘子,正见阿灼上车,马车启程,他没说什么,放下帘子,眼底深暗不见心思。
城西的豆腐铺,是一户刘姓人家经营,生意不错,夫妻俩起早摸黑,天不亮就开始磨豆子,从不卖过夜的豆腐。
死的是男主人,叫刘大,最先发现尸体的是他老婆芸娘。
“我跟他过日子才十年,还没白头人就没了,你让我跟小林怎么办,孤儿寡母你就那么忍心?”芸娘趴在丈夫的身上嚎啕大哭,小林是他们的儿子,年仅八岁,此刻还在学堂未归。
芸娘伤心地哭了好一阵,眼睛肿胀。
安静了一会儿,她又站起来指街骂道:“哪个猪狗不如的畜生害了刘大,诸位街坊邻居都听听,我老刘家为人宽厚,何曾与谁刁难,给人脸色,做生意就讲究一个和气,再看不惯我老刘家也不用下这么狠的手吧。”
她站在屋门口哭嚷,铺门大开,门梁上脚尖离地悬着一具僵硬的尸体。
早有官差围了起来,禁止破坏案发现场,芸娘只得在门口,眼睁睁绝望地看着丈夫的尸体。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停在不远处。
人群中有人喊:“让让!都让让,官差办事!”一条道被让出来,众人的目光皆被吸引,看马车像是袁知府的马车。
结果,车帘被旁人撩开,下来了个白净面生的男子。
众人咦了一声,一面好奇猜测,一面又忍不住暗暗惊叹,这人眉清目秀,举止斯文端庄,只看浑身气质就知出身不凡。
而后一辆马车紧接着也下来了一个身影,是个女子,眉眼生得很是好看,眼神东张西望,抿唇的时候倒显出几分可爱。
白衣男子在前,身后跟着几个官差,一行人穿过被让出道路。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
芸娘折腾了好一会儿,这会儿正被自家的亲戚扶着在一旁休息。看见官差,她还是挣扎着起身。
淮宴身后的官差道:“这是华莲山捉妖世家的林公子,前来协助此案。”
“民女拜见林大人。”
“何时发现的?”淮宴看着悬挂门梁的尸体。
芸娘强忍着悲痛,眼眶继又通红:“午时发现的。”
“他是午时死的?”淮宴道。
“不清楚。”芸娘摇摇头,“我昨天和我儿子小林回了娘家,今天中午把小林送到街上的学堂才回豆腐铺,打开门我就看见……”芸娘又要哭出声。
“案发现场除了你,还有人碰过吗?”淮宴淡淡收起目光。
“没有,我反应过来就赶紧报了官。”芸娘揩掉要落的泪。
“先休息,案子会有着落的。”
得了准话,芸娘感激不尽,退去一旁,人群略有些吵闹。
“原来这就是捉妖世家出声的人,看着果然不一样!”
“是啊是啊,据说这位林小公子是华莲山的首屈一指的高手,道法高强,所到之处,妖邪避让。”
“还有传言,他常年游荡在外,专收为恶一方的大妖,那些渣仔喽啰的他压根看不上,就说那些小妖连配死在他剑下的资格都没有。”
“看他腰间确实挂着一把剑,这一看就是好剑啊!”
……
阿灼走在最后面,在一群人的议论中,进了那间豆腐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