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没持续太久,但由于寸步不离保护的同时还要担心影响到急救操作,后面的每一秒格挡都紧张到让人窒息。
为了缓解他们的压力,坂本辰马也靠过来过滤一些攻击。
其实这里不适合急救的,更不符合军中规定,所有伤者都应该转移到安全区再进行施救,防止造成更多无谓的牺牲。
军医一拳打晕半晕不晕的胡子,全身心投入救治,周围停下很多跟着两位将领停下脚步防守的人。
帮他防守的人每个都不能大幅度闪避,只能硬格挡,在擅长使阴招的海盗面前很难占上风。凭着前几周积累的经验,持刀的武士们随时警惕对方的小动作,但还是屡屡被对方的佯攻牵制,损伤不少。
好在在出现更多伤亡前,海盗军终于发现迎战的地球人越来越多,甚至隐隐呈包夹之势。
部分能分辨地球人的天人发现,原本被围在他们据点里的鬼兵队加入了战场,将领那边怕是完蛋了。
反应过来的天人带头跑,边跑边传递围攻失败的情报,不消十分钟,所有天人似乎都打算撤退了。
高杉持刀的手已经痛得没了知觉,看到敌军撤退,下意识松了劲。
守护方向和他相反的坂田银时看周围天人几乎都离远了,长呼一口,要回头看他保护的人。
变故在此时发生。
高杉那一侧飞来一柄投掷来的残刀,松懈一刻的高杉来不及的格挡,凭战场厮杀的直觉下意识扭身躲过。
等他慢半拍想起身后有人时,那刀已直直冲向此时还跪坐在地,为胡子缝合伤口的军医的后背了。
因为回头正好见证这幅画面的坂田银时,那一刻几乎失去心跳。
时间被拉长。
即将中刀的是久夏,看见走马灯的却是他,而在他过往的所有记忆经验中,能够瞬间跨越这段遥远的距离为久夏挡下刀的方法是——
回过神,他面前是抬头的久夏,刀尖擦过久夏的耳侧,挑飞差点落在对方身上的刀。
刀风擦过,一缕黑色断发随重力飘落。
为了快速送刀,重心完全前倾半跪的坂田银时,和睁大眼睛的久夏对视。
他手上这柄被守护者亲手给他修的刀,在连续几日的战斗中刀刃变得残缺,又在之前的浴血中污浊,刀身模糊不清的倒映着那双漂亮透彻的,看了他又看了刀的,金棕色的眼睛。
呼吸和心跳回归,膝盖的疼痛后知后觉卷上他的神经,坂田银时收刀,咬牙压住不合时宜的痛呼,故作轻挑地:“怎么了,要被我感动哭了吗。”
瞪大眼睛,头上那对限定猫耳高高竖起的久夏嘴唇蠕动,他没出说什么,低下头继续处理伤口。
坂田银时觉得他表情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意味,没看出来是什么,低头手撑地支起身体。
一弯腰使力,右腹某处的闷痛感越发明显。
他几个小时前让一个大块头用狼牙棒重击过腹部,估计是把肋骨敲断了,膝盖的疼痛在肋骨骨折的对比下稍逊一筹,都能忍。
平时没事爱冲军医撒娇,真遇到问题会闭嘴的坂田银时咬住后槽牙,假装若无其事地站直身体,把刀抱怀里看军医急救。
对面目睹他那锋锐一刀的高杉惊魂甫定,注意到他中途停顿的动作,表情比正在急救的久夏绷的都紧。
清创,止血,缝合,哪怕前后持续忙碌将近一个小时,胡子腹部伤口最终缝合的外观因为简化了大多步骤,看起来针脚有点粗糙,像一条带弧度的蜈蚣。
他的肚子是让捅破的,肠子上有开放性伤口,为了减少腹腔感染不得不将清理放在止血之前,倒进去的生理盐水和血一起浸湿胡子身下的土地,而所有让利器割开的肠道加在一起缝了上百针。
坂田银时为了不把注意力放在身体的疼痛上,仔细看久夏操作。
这时胡子的腹部内已经缝合好,只剩最外面。一旁担任助手的青年拿出一卷明显更粗的线,万幸保留食指与拇指的左手捏住线头,扯出半米长一段。
那之前用的是什么?坂田银时的目光找到一小撮放在袋子里,沾上褐色消毒水的东西,才发现那并不是什么缝线,而是久夏的长头发。
身上缝过的几个伤口都用普通线的白夜叉睁大眼睛,想:他头发难不成是为了这个留的?
终于缝合到胡子的表皮,军医又拿了一段线为左手让削了一半的青年处理断口。干完这一切,他站起来转身面对高杉,嘴里面说的是:“按军规处罚我吧。”
在坂田银时完全反应过来之前,高杉和军医对视,点头说:“好。”
“等等……”坂田银时在京都那会儿看完了军规,知道久夏说的正是上面提到的:任何情况的伤者,都应该转移到安全区再进行急救。
所有上战场厮杀的攘夷军都是生死相依的关系,如果发生昨天还活生生一起笑闹的战友,今天就生死垂危的情况,强求所有人理智行事显然相当困难。
于是前锋只管专心打仗,处理伤员的后勤则平时并不与前锋交集,这就是军医想出来的最大程度保护战场判断力的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