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伤得很重。
他有一个儿子流落在外。
林渊蹙起眉头,在脑中把这句话过了一遍。
这两个“他”应该不是同一个人。
至于那个有点耳熟的声音……
林渊用灵力拢住一块瓦片,极轻极轻地掀起了一角,屋内的景象顿时收入眼帘。
那人相貌普通,一双眼睛却极为深邃。
林渊升起了一抹难以遏制的惊异,紧紧拧着眉头,在那人从房间的一角向他这个方向踱步而来时,那张仅有过一面之缘的脸再次明晃晃地映入林渊的眼帘。
梅大夫。
竟然是梅大夫。
那个与狐妖同行,自称救了殷狐的江湖游医。
他怎么会……与轩辕游在深夜密会。
他刚刚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谁伤得很重,谁的儿子流落在外。
在梅大夫踱步第三圈的时候,轩辕游终于出声打断了他,“他在找那个儿子?有线索了吗?”
梅大夫的脚步唰地一下停下了。
“他对此讳莫如深,殷狐只是提了一嘴,就被他……”梅大夫涩然道,“你知道的,殷狐很聪明,也很谨慎。此番如此狼狈,其实也间接证明了消息的准确性。”
“证明他的确在找首尊的儿子。”轩辕游下了结论。
屋脊上的林渊唰地愣住了。
他有一个儿子流落在外。他是首尊。
他伤得很重。是指殷狐。
而导致殷狐受伤,寻找首尊之子的那人……则是轩辕游白日所说的魔族,漏网之鱼。
没想到当时他与林沧正在赶往魔界入口的封印,可真正魔族的相关人却与他们擦肩而过。
便是如此阴差阳错,阴差阳错到有些可笑。
“我来的路上,看到城墙的机关遭到破坏,发生了什么事吗?”梅大夫忽然问道。
“我那个灵族师弟来了。”提到这件事,轩辕游冷笑一声,“他说遇到了程知竹,所以问罪来了。”
“程知竹?他不是已经被魔族杀了吗?”梅大夫皱眉问道。
“有人顶着程知竹的脸皮为非作歹。”说到这件事,轩辕游也皱起了眉头,“据林沧所说,冒充程知竹的那人是灵修,体内有同源的灵力波动,我看他不像说谎,其中可能还有蹊跷。”
“他是灵族,对灵力的判断应该比我们敏锐。不过既然是灵修,为何要伪装魔族杀死程知竹,还针对世间最后一个灵族?”梅大夫疑惑道。
“谁知道呢。”轩辕游摇头,语气凉薄,“世间灵修,大多盲目崇拜灵族。可是他们也不想想,真正有担当的灵族早已牺牲了,留下来的,呵……”
“其实我见过林沧,感觉他倒也不像苟且偷生的小人。”梅大夫忽然说道。
“你见过他?”轩辕游闻言,猛地蹙了一下眉,“什么时候?”
“为了哄殷狐去问首尊之子那件事,我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梅大夫苦笑一声,“具体你不要问,总之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然后一不小心偶遇那个灵族,还让殷狐借机闹了一出,吓得我好几天没睡好觉。”
屋脊上的林渊微微一怔,然后迅速明白了。
恐怕那夜,林沧封闭了视听。
到底还是太单纯,被殷狐摆了一道。
林渊暗暗叹息一声。
听到梅大夫这么说,轩辕游瞬间意会,无意多问,摆了摆手,“那好,今夜就到这里吧。他疑心重,虽然你是医官,但也不能缺席太久。”
“今天是阿术的忌辰,怎么没有烧纸祭祀?”梅大夫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
“林沧在这,如何大张旗鼓,过段时间再补办一次吧。”轩辕游长叹一声,“术儿幼时与你相遇,把你从乞儿堆中捡回来,我便把你当做半个儿子养育,如今让你去做那种事,实在是过意不去。”
“莫说这样的话,宗主是我的恩人,阿术是我的挚友,于公于私,我都应当义不容辞。”梅大夫垂眸说道。
“我给术儿起名为术,本意是苍术之术,谁料最终竟然是你从医,却用在这种地处。”轩辕游又是一声叹息,“你快些离去吧,一定要注意安全,关于首尊之子,能留意的,还是多加留意。”
“好,我知道了。”梅大夫颔首,与轩辕游作别,打开机关,向密道去了。
梅大夫走后,轩辕游吹熄了蜡烛。林渊趴在屋顶,屏息凝神,等轩辕游休息之后,迅速顺着墙角溜到地上,悄无声息地蹿到旁边的房屋,绕过熟睡的灵修,找到密道,一头扎了进去。
密道四通八达,复杂至极,常人必会迷路,可林渊本就是灵界之人,对师门的密道再熟悉不过,三绕两绕抵达梅大夫进入密道的地点,将灵力附着于耳际,根据细微流动的微风,大致辨别出梅大夫的方向,立刻飞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