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出意外的时候,她都在,很安心。
秦宛州垂眼,唇角下抿。
她对顾晏清的了解,好像……确实太浅。
但她对顾晏清的喜欢并不掺假,她是第一次对人产生这么大的兴趣,也是第一次想念一个亲人以外的人,迫不及待想要与之见面。
看懂对方脸上的顾虑,温不言有些于心不忍,她似乎不该和一个对感情一知半解的人讨论这些。
“所谓情不知所起嘛,喜欢上一个人是多正常的事情。”
“你前面可不是这么说的。”
秦宛州难得抓到温不言语句里的逻辑问题,顿时恢复了些精神。
“好好好,错了,错了。”温不言双手高举,做出一副投降的样子,“话说明天的记者会,现场需要你和骆斌对飙一段演技,要不我们先选一下片段?”
“好。”秦宛州点点头。
毕竟要了解一个人可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达成的,先解决眼下的事端,她和顾晏清来日方长。
当务之急是尽快拉近两人之间的物质距离,秦宛州沉下心,心中默念。
钱从四面八方来。
……
顾晏清刚刚做完实验,驱车回到家中,时针即将指向晚十点。
天色已晚,不适合饮茶,她走到大厅水吧台处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顾晏清体质要比常人弱些,容易受寒,台风天即将到来时难免着凉,没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熟练地拉开吧台侧边的第一格柜子,找了包感冒灵出来给自己泡上。
温水溶解颗粒的速度异常缓慢,不少颗粒都沉淀到了杯底。
杯中的液体变得浑浊不堪,上半杯是半透明的土黄渐变色,下半杯则是融不开的深褐色。
顾晏清久久注视着水面上间歇冒出的细小气泡,一时不动,也没有去拿搅拌棒。
——“这孩子体质这么弱,也不知道像谁。”
——“谁知道,自从她妈妈进了门,家里就没好事。”
顾晏清闭上眼,眉间皱出淡淡的两竖,耳边声音吵个不停。
“别吵了。”她颤声道。
——“大人说话,小辈插什么嘴?”
——“我看她呀,和她妈妈一样的货色,你看她妈最后……”
“我说过,别吵了!”
顾晏清猛地将左拳狠狠捶打在水吧台面上,灰白色的大理石台纹丝不动,手上却是痛得刺骨。
浑浊的黄色液体晃洒了些出来,在台面上留下一滩难看的溅射状水渍。
窗外风声呼啸,重重冲撞着封锁严密的窗子。
它快要破窗而出了。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顾晏清干涩着喉咙,伸出另一只完好的手揉了揉自己发红的眼,稳了稳心神,随即接起电话。
“您好,哪位?”
“……晏清?”电话那头传来苏晗不确定的声音,“你还好吗?”
顾晏清最擅长的就是隐藏情绪,只可惜对面接电话的人是苏晗。
以苏晗对她的了解,向来谨慎的人居然会不看来电显示就接电话,显然不正常。
“有一点感冒,出什么事了吗?”
“也没什么,就是想和你说一声,我和你哥说过了,明天让你早两小时下班,我去你校门口接你,我们早点过去,太晚了去不方便。”
“好。”
“另外,注意身体,明天风大,多穿件外套。”
顾晏清的身体弱,苏晗很清楚,自然格外关心些。
“……嫂子。”
顾晏清的声音低低的。
“嗯?”
“明天我可以不去吗?”
“……”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
“晏清,有些事迟早要面对的。”
“我知道了。”
顾晏清没再争辩,匆匆告别后便挂了电话。
面前杯子里的药溶解得差不多了,她拿起杯子,一口干了大半。
现在市面上流通的一些药物冲剂很甜,她说不上讨厌,但也不喜欢,比如刚刚喝下的这一份感冒灵。
小时候吃药苦惯了,如今反而甜得她不习惯。
——“真不孝顺,连妈妈的坟墓都不看。”
——“是不是心虚啊?”
——“一家人就活下你一个,你……”
——凭什么活?
“你们爱说就说吧。”
顾晏清依旧冷着张脸,左手的痛感仍未消失,余痛阵阵,掺杂麻木。
一楼的楼梯处放置了一个木制的宽大鞋架,容量充足,完全够一家三口每人放下近十双鞋,此时却只放置了零散的几双。
两双跑鞋,两双靴子,一双皮鞋,一双棉质拖鞋,三双备用拖鞋,即将再加上顾晏清今天穿的一双,再无其他。
顾晏清脱下脚上的高跟鞋,将其整齐地摆放在鞋柜的角落位置,换上拖鞋就往楼上走去。
她凭什么活着?
她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