嚣玉怀侧身与身边人解释了两句,赛关索恍然,压低喉咙道:“殿下!你胆子忒大了!怪道皇上恨不得剐了步识,他刺杀的可是六殿下你啊!”
“是有这缘故,但我运气不错,有小褚护着,侥幸活了。”穆阳松开手,走回宣文皇后的画像前,道:“你们想去河务,我与父皇谏言,恰巧父皇也是这么个打算。”
她不肯多诉别情,径直讲到曾经赛关索、嚣玉怀拜托禇良的事,可由她去说,份量之重,怎能与别个相同?
“想来你们也有猜测,索性今日就都说了。河务案后,河务衙门自立家门,父皇论功,经檀会担任河务总督,她的麾下皆为河务兵。这些年的烂摊子,是要尽快修整。天公的脸面,谁说的准呢?你们会归入河务衙门,按你们所长担任要职。父皇已开御口,河务仍在本宫辖下。”穆阳的眼神转而凛然,沉声道:“从前,本宫权轻,人言亦轻,不得已摆出偷懒爱玩的样子。可走出京都一次,死里逃生一次,本宫如今初心不改、亦能立足了。”
她的话至于此,但就算是赛关索,也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多年知己伴侣,此刻自是心意相通。她望着穆阳,此刻称呼虽是殿下,却充满了信任,她道:“臣愿惟殿下马首是瞻,在河务任上尽心尽力。”
嚣玉怀紧随其后,末了又道:“只是我俩不擅谋略,殿下还应网罗佳才。经统领待皇上忠心耿耿,然朝臣因丹领对她多有猜忌,殿下可尝试一二。”
“本宫记下了。”穆阳真想径直开口,可却静下心,道:“今日相见,亦是父皇首肯。两位姐姐,还请替本宫遮掩。”
“臣等是第一次见殿下,谈何遮掩?”嚣玉怀笑道:“我二人蒙宣文皇后庇佑,相濡以沫至今,又能有志向相投的朋友,死亦无憾。”她称穆阳是朋友,虽是僭越,穆阳却在心里欢喜起来,转眸望着画像,道:“本宫在此立誓,你们不负本宫,本宫必不负你们。”
话音落下,三人都松了口气。这时候,穆阳才从一旁的翘头案上拿过预备好的礼物,道:“雕虫小技,权作升官贺礼了。”
嚣玉怀接过,乌木的盒子,唯有打开才知其中何物。她并未迟疑,掀开铜制的搭扣,打开了是两枚指甲盖大的印。赛关索自也看得到,不由低呼:“殿下!”
穆阳刻印之能,如今整个大齐都是求一枚而不得,她二人却得了。这般贺礼,足见穆阳真心以待,并非仅仅把她们当作臣属而已。
印石的边款,一枚刻了“同心”,一枚刻了“永好”,皆是汉隶。落款则只是个“穆”字。
“都要去河务了,重刻官员私印,理所应当。届时便用这两枚。”穆阳这四个字,便是明晃晃告诉她们,自己也晓得,满怀祝福,别无他意。
待送别两人下楼,穆阳推门进去,坐在禇良身旁,低声道:“我的长史,当初的赌约我可赢了。”
“可臣没听出什么来。”禇良讶然。
“我在边款上,分别刻着‘同心’‘永好’,她俩可是看在眼里,神情自若,这自然是你输了。”穆阳带着点得意,道:“怎么样,愿赌服输!”
“好,臣输了。殿下要臣做什么?”禇良坦然认输,静静等着穆阳说出要她做的事。
扪心自问,穆阳但有吩咐,她必竭尽全力,哪里需要什么赌约才去履行?或许穆阳会借着这个赌约,戳破一些两人都心知肚明的窗户纸?一念及此,心跳怦然,她本就挺直的脊背,登时僵硬起来。
“这样问我哪想得出?你先欠着吧!”穆阳憋着笑,不去戳破,反而又将一枚金牌给了禇良,道:“虽是我赢了,但河务案明着无法与你封赏,这是我求了来的。”
“这是什么?”禇良拿在掌心细看,一面刻着龙凤,一面刻着“出入宫禁,有令咸通”八个字。
“宫中藏书丰厚,有这个牌子,你可以去看,只要在宫门关闭前出来就行了。”穆阳解释着,道:“问起来,自然是你奉了我的命去查孤本善本,这样都有交待。”
“殿下,皇上……”禇良深怕那位睿智的帝王觉察到什么,从而对穆阳不利,心中欢喜异常,却慢慢皱了眉头。
“父皇也想与你些封赏,我便借此求了,反倒叫父皇夸赞你勤学不辍。”穆阳打消了她的顾忌,倾身上前,道:“你要不要?”
“要!”禇良立即握紧了,错眼间和穆阳对视,近在咫尺的眉眼,藏着笑与眷恋。
两人都红了脸,各自坐开,一个收着金牌,一个整理着本就整齐的衣襟裙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