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进喜觉得自己是流年不利,不是一般不顺。
他带着老婆儿子去了趟文觉寺,烧香、请愿后又在禅房里单独拜见了住持。
他向住持絮絮叨叨说了自己生意上的诸般不顺,叩首请求住持为他指点迷津。
住持身材稍胖,身上的暗色袈裟被肚子顶起个圆球,面相看上去并不很老,皮肤依然红润,但在脸上架了副老花镜。
“韩施主,”住持双手合十微微还礼,“不用如此多礼,我听你的叙述应了龙游浅滩一说,既然目前诸事不顺,不妨换个地方试试。”
“可…… 我家业都在这里怎么丢得下啊,再说出去又能去哪呢?”韩进喜满脸痛苦。
“不,不用丢下家业,老衲的意思是你可以把目光放得远些,西南既然处处是障碍,不如出门看看,可能会有其他商机也说不定。”
韩进喜虽然迟疑,还是拜谢了住持,又捐了一笔功德才带着家人离开。
他想了几天,还是觉得住持的话不可选。
往好处想,没有长山的时候,他照样找的到业务,现在虽然开除了安装队伍,但再组织一支也不是什么难事。
长山对他下了□□,他能猜出个大概,既然有潜在的危险存在,那么离开西南风险就太大了。
所以他决定,把老和尚的话丢到一旁。
老婆埋怨他最近总是早出晚归,酒局格外多,每天醉醺醺的,还逼问他是不是在外偷吃,公粮都不好好交。
他只能一边安抚老婆一边解释,最近在奋力再开发新业务,长山的几个项目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把宏化拒之门外。
“他们凭什么啊?公司大就欺负人?!”老婆瞪着眼睛质问
“我问过律师了,签的那份合同只是说明我们有资格做他们的分包,如果做了哪个项目我们要做到什么,但人家项目有选择权,用不用我们是项目说了算,就算不用也没有违反合同条款。因为合同里没说所有项目都要交给宏化!”韩进喜耐心解释。
“那这还不就是明摆着欺负人吗?让他们马上结款,必须马上付清,老娘还稀罕呢!”老婆拍着桌子道。
“唉呀我的老婆大人,”韩进喜一脸嘻笑,“所有安装好的屏都有合同,人家也是按照时间付款的,预付30%,安装调试好付到75%,剩下25%是质保金,要等他们项目竣工才能最终付清。”
“这什么狗屁规定?你怎么签的合同?这种规定也能答应?!”老婆更气了,吹头发瞪眼睛。
老婆是丈人的独生千金,韩进喜的儿子虽然姓韩,但他的家庭地位却和上门女婿差不多——在公司听岳父的,在家听老婆的。这种情况直到岳父彻底退居二线后才开始改善。
厂里的职工都知道老板娘虽然不管理企业,股份却占绝对多数;儿子也知道妈妈虽然整天不上班却花钱如流水。
“你呀,别急着生气上火,现在所有项目都这么签,人家也怕出现问题需要维修找不到人嘛!”他继续安抚,“我们的质保期是一年,安装一年后再维修也不是白修,要收款的。”
“修就修,我们又不是不给修,我的重点是压着尾款不付是不行的,这不是霸王条款吗?”韩进喜不想再费力解释下去,干脆道,“现在所有工程都是这样!”
老婆扔掉手里的电视制遥控霸气道,“那就不做他们这些工程!”
“是啊!”韩进喜过去抱住老婆肩膀,“所以我这段时间才经常在外面应酬啊,找业务不容易,不跟人家吃喝多一些,关键时候人家想不起来你啊!”
老婆词穷,韩进喜的目的也达到了,说了这么多也只是想告诉她赚钱不易。
岳父去世以后,生意上的事老婆彻底放了手,全靠韩进喜。借口应酬多,他什么场合什么人都对付过,对自己年纪渐长的老婆更是越来越没兴趣。可是老婆再笨也懂得牢牢捏住手里的股份,不靠别的,单是每年的分红也能让自己和儿子的生活有滋有味。
踌躇壮志的韩老板忙活了大半个月,进展却非常差。
霓彩光电全国连锁的旗号打的就是薄利,而且成熟的销售模式也比宏化靠熟人介绍,老板亲自在酒桌牌桌上拉业务更规范。
随着进些年电子商务的发展,霓彩还有多项总公司搭建的电子展示平台,每天都会有几场直播展示,不但主持人都是俊男靓女,亲民的价格和现记算费用等服务也是异常引人注目。
宏化的产能不变,订货数量却锐减,库房里积压了大批货物。
韩进喜亲自上门拜访每一个合作商,却都得到了暂时没有需求的答复,他反复请求下单,有两家却干脆跟他结清了尾款。
说来也巧,他回程的路上堵车,绕路时却刚好看到灵韵的安装队伍,正在给一排街边店面更换发光灯箱。
包装上刺目的“霓彩光电”像一团火烧得他坐立不安。
回到办公室,他翻看着手机上的直播,那让人红眼的价格,和新颖的销售模式,确实比宏化更吸引人目光。
韩进喜不由得搓搓脸,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办法。
“铃~”一阵铃声响起,像道催命符。
“哪位?”韩进喜口气很不好。
“你好,这里是远硕律师事务所……”
“不需要!”韩进喜直接打断律师的话,欲挂断。
“您公司的劳务纠纷已经找到律师了吗?”对方很快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