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走走。”他在海边停下,回过头对你说。
你点点头,才发现到了这里,艰难地从阿帕基那辆过于酷炫的摩托上爬下来。男人看不过去,托着你的腋下像抓起一只猫似的把你抱了下来。
你被控制住命门,两条手臂只能直直地伸着,为了化解尴尬转移话题:“我们不是去学校吗?”
“……”
阿帕基挑眉。
你识趣地闭上嘴巴。
你们沿着没有人的沙滩漫步,阿帕基像个操心的家长似的单手提着你的背包走在你身旁。
碧蓝的海面总是能够让人的心平静下来,你低头,男人的步伐和你错落,他靴尖一下一下踢在白色的沙里,竟然完全不会粘到沙尘,只是落下来的沙子全掉进你鞋里。
……- -?
你想起上次回溯和加丘在海边看到阿帕基,原来他真的也会来海边。
阿帕基那个时候一个人在抽烟,你只顾着躲起来,没有看清他神色。
现在回想,只因为自己感情的投射而给那个模糊的身影蒙上忧郁——即使在灿烂的阳光底下,他的身影依然漆黑冰冷。
“那时候,让她说出来也没关系。”阿帕基忽然开口。
你看向他:“什么?”
“……我不在乎他们说我什么,所以没关系。只要你不在乎,就不会再因为那种人受伤。”他迟疑着,生疏地拍了拍你的头顶。
你怔了一下,阳光底下他灰紫的长发变成柔和的白金色。
如果你没有回溯时间来到这里,你是不会看到这样的阿帕基的,如果不是今天发生的事,他不会这样直白地安慰你。如果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醒过来这个男人只会躺在冰冷的坟墓。
阿帕基一直都在以他的方式照顾你,可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在那些平凡的日子,你因为和乔鲁诺的相遇越来越好,阿帕基却永远停留在那个时间。
你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你一无所知地幸福着,却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泪水从你眼中簌簌掉落。
“我从来都是,从来都对什么都不在乎。”以至于你在尚且不明白他珍贵正直的心之前就失去了他。
“但是现在不会了,受伤也没关系,有更重要的东西需要我去保护。”你笑着说,“阿帕基,我不会再逃避了。”
——“我不会再逃避了!”
你双手围在嘴边,对着大海又说了一遍。
你不会再逃避了。
微咸的海风回应你的誓言般吹拂你的发丝,露出你挂着泪的脸庞,你难为情地抬手遮掩,却比你刚才摆脱父亲时看起来更快活。
一种奇怪的感情涌动,阿帕基坚硬的外表松动:“……不用忍耐。”他迟疑地把你按进怀里,用力拍拍你的后背:“……如果你感到羞耻,这样我就看不到你了。”
你的额头抵在他胸口,感到一点潮热的眩晕。
“你比我想的更棒。你一直都是最好的孩子,你比所有人都有勇气,无论什么时候,即使谁也不看好你,你依然固执地坚持自己。是我把自己投射在你身上,才以为你脆弱。”他自嘲地笑了笑,“脆弱的是我,我在教你逃避,而你早就已经决定好你的道路。”
阿帕基喊你的名字,不是小鬼,不是喂,他低声说:“你已经是个出色的女孩子了啊。”
如果不是奇异恩典,如果不是奇迹,如果不是命运,你原本永远听不到这样的话,听不到阿帕基的真心。
你本以为他讨厌你,以为他隐晦的帮助仅仅因为他的责任感和道德,但其实他一直信任你,期待你,他会帮助你,仅仅因为你是你。
原来就连哭也是这么幸福的事。
不用忍耐,不用小心翼翼,不用吞下声音,不用憋住眼泪。
你肆无忌惮地大哭起来,阿帕基慌张地不知道该先安抚你还是先找手帕,他脸上还是一副严肃冷峻的表情,只有毫无章法地在你脸上擦来擦去的手暴露他的无措。
你又忍不住摇着头笑起来。
你在捉弄他,还是你又发作了?阿帕基咬着牙,也许像平时那样训斥你你才满意吗?
可是,他又实在舍不得,甚至因为过往有一些歉疚。
你的脸上还挂着泪珠,白皙的脸庞湿漉漉,鼻尖发红,眼睛眯着,嘴唇弯起让人心软的弧度。
他曾经自顾自地把对自己的愤怒转移到你身上,可你还是傻乎乎地,什么都不懂地跟在他后面“阿帕基先生”,“阿帕基先生”地叫他,即使他不再做警察,即使他加入黑bang,即使他对你恶声恶气,即使他故意装作听不见。
但他听得到,一直都听得到。他在餐厅常常戴着耳机,因为那群家伙总是太过吵闹,可你来的时候他把耳机线拔下来。
你从门口进来,踩着阳光一点一点往里走,脚步声又轻又踌躇。
他闭着眼睛等,在黑暗里听着你的声音侧写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你掀开帘子走进包厢,和那些从不关心你的家伙们打招呼,然后被布加拉提叫走。
有时候布加拉提不在,你就小心翼翼地绕到他身边来,带来一阵微弱的香气。
他睁开眼,那个朦胧的身影变成你生动的模样。
湿润的黑眼珠,紧张而乱了节奏的呼吸,咬住的嘴唇,绞着的手指,轻轻碰到他的裙摆。
“阿帕基先生”,你喊他。
“什么事”,他就说。
这世上唯有你一个人需要他,从以前到现在。
加入passione以后,从前的所有人都和他切断了联系。
可无论他得意失意,你都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在乎。
你是最好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