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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森林,找到祭坛,献上你最珍贵的东西,就能和消逝之人的灵魂对话。
这是最初,我所得到的情报。
“萨拉萨,你在吗?”
当库洛洛念出了这个陌生的女名,那帮在我脑子里唱戏的声音们都瞬间闭嘴,周围环绕着的魂灵都跟着消逝不见了。
我的身体跟着一颤,取而代之的是细嫩好奇的声音,“你,是谁?”
真让人不可置信,我的脑子里传来了这样稚嫩的童音,它怎么钻进我的脑子,在我的脑中回荡着,仿佛荡开的水花,随后又从我的嘴中由我熟悉的嗓音喊出。我从未想过自己被烟熏过的破嗓可以发出如此青春、阳光的嗓音,有些怪异但不难听。
与我懒散习惯性拖长压低的声调不同,她说话灵动,如果她还活着应该是个会在走路时忍不住像小鹿般单脚跳跃的女孩。
但她死了,死在来不及绽放的童年,现在又被她更该死的同伴召唤到了人间,抢占了独属于我的身体,妄图鸠占鹊巢。
我对这个名叫萨拉萨的女孩刚刚升起的怜惜又迅速丧失,她有什么资格进入我的身体?我不允许。我想要去抢夺身体的使用权,可是她稳定且结实的灵魂牢牢占据着我身体,我这个真正的主人反倒像个GAY片里的妻子,窝在一旁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看听。
“萨拉萨,是我,库洛洛,还有大家都在。”库洛洛加快了语速把我本来瘫在地上的身体搀扶了起来,并侧过身去,好让我能清楚地看见他身后的一行人。
“库洛洛?”我的脑袋被操控着左右移动,视线在一行人的脸上反复停留,“大家?为什么都长大了?”
她忘记了自己死亡的事实。
库洛洛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沉默了片刻,憋屈在身子里的我感受到了他对于这具身体的注视,长久的,带着他的考量。
遗迹的传闻中从来没有提到过可以让被传召而来的灵魂永远停留在人世间,仅仅是对话罢了。当然以上说不定也可以实现只不过没被记录,但真的要赌嘛?幻影旅团对于古瓦格的信息掌握究竟到达了何种地步,灵魂是否会永远栖息在身体之中,让灵魂脱离身体需要做些什么?
以上是我想知道的,同时幻影旅团也面临了重要问题。是否要对这死而复生的灵魂揭示她已经死亡的事实呢?假若直白地告知对方其死亡真相,灵魂是否会消散呢?
这取决于他一开始来这的目的。如果幻影旅团所需要的是拥有昔日同伴内核的人偶,他们大可不必直面这个问题,就那么带在身边就够了,但如果他们想要的并不是那么简单,那便要郑重起来了。
“派克?”我的嘴又动了起来,面向了掩饰不住激动的金发女郎,她的神情让我体内的灵魂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喊错后,立马恢复了亲近,“我就知道是你!派克的头发像太阳,非常温暖!”
哈哈,小鬼我一直把你心中的温柔小太阳当成冷面御姐来着,你的滤镜可真是奇妙呢。
说着,我的身体想要移动,又高估了自己,下一秒硬挺如砖将要倒下,派克和玛奇见状立马奔来想要搀扶,一旁远些的男人们也迈动了步伐,不过在此之前,库洛洛一把抓住了我,他将我稳稳拖住后一把抱起,走上了几步放到了平稳的土堆上,背靠树木。
所有人都围了上来,玛奇和派克的脸上流露出来的是自然的关心,甚至连芬克斯都皱起了眉头。他们可真在乎这个名叫萨拉萨的女孩。
“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大家突然都长大了,但是大家都在啊,”她的声音充满了活力,“玛奇你长大后好漂亮,是个大美女呢!”
她的夸赞是真心实意的,玛奇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了头去,似乎是在抱怨地呢喃,“真是的,还是这个样。”
“还有……”她操控我看向了一旁的几个男人,“芬克斯,你头发变短了好多。飞坦,你也是,头发变直了呢,还有侠客。”
“喂喂,怎么到我这里就变成了‘还有侠客’四个字了,分明芬克斯和飞坦都说到了头发的细节变化。”侠客无奈地摇摇头。
“因为侠客就是侠客啊,感觉和小时候根本没有区别,库洛洛除了多了个刺青外也是一模一样。”我从未在一个小时内笑这么多次,脸上的肌肉都有些酸痛。
“不过希拉呢?还有窝金、富兰克林、信长。”为首的又是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名字,后面几个到是在芬克斯和飞坦的对话中出现了一次,像是他们的老同伴。
“他们有事暂时来不了。”侠客笑眯眯地回复。
“没关系,之后可以再见面,”女孩的前半句话便让气氛冷了一半,谁又知道她能存在多久呢,但她暂时没注意到这一点又继续说了下去,“大家都长大了,我也一定长大了吧,有没有镜子,我想看看自己十多年后的样子。”
少女的话语鲜活,里面是对于不存在未来的向往,虽然现在看不见自己的面部,但我能感觉到自己眼睛被睁大了许多,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派克诺坦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微微侧过头去不愿意瞧我,碎发遮盖下的眼睛眨巴两下死盯着脚底的泥,站在她身前的玛奇有意控制但是皱起的眉头和漂亮猫眼里流露的痛苦依旧让我察觉出她动荡不宁的心绪。
情况在几个男人身上没有好转,只是更为隐秘,负面情绪潜藏在黑影之下随时将如瓢泼大雨倾泻而出。
如果只是死了,一次会面怎么会让内敛的蜘蛛有这么多的情绪转变,我猜,我身体内部的少女绝对死得不安稳,甚至称的上凄惨,可她忘记了这些,所以才能眨巴着眼睛童真地问出这些让记得的人才会痛苦的话。
酸雨般的回忆只会侵蚀活着的人,留下块块好了都难堪的伤疤,于是看见它们又成了一种全新的折磨。
干脆让这孩子永远都待在幸福的屋檐下,不要让酸雨腐蚀她纯净通透的心。
“萨拉萨,”派克等人脸上的不舍以及挣扎清晰可见,库洛洛却没有分毫动摇,“你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