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好像在呼唤我,声音从天上罩下飞鸟抓取了它并将其准确抛下投落到了我的脑内,丢落的不是一颗简单的石子,它的信息量过于庞大在我的脑海炸起了大片水花,我也接收到了一连串杂音。
太混乱了,过于混论,就好像千千万万人在我的脑内办起了交响乐,男女老少一起开口讲话,高亢的、低沉的遍布了所有了音域,好吵。
越往前走越吵,我敲击了几下自己的大脑示意里面的家伙们安静一些,但是没有任何的作用,真是恼人,幸好我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你确定……”不同于脑中的声音,它来自我的耳边。
“什么?”我大声回复。
“你确定是这边嘛?”对方的声音大了数倍,并且是直接贴着我的耳朵在说话,那只温热的手紧紧抓住了我的肩头。我这回真实地感触到了原来身边有那么个活人。
对方的面容终于出现在我的眼前,金色的头发,“是你啊。”
听了我的话他好像有些意外,“你不会样子一直都没看见我吧。”
他聪明地猜中了所有。“脑子里有人在说话,所以忽略了你,”对方让我瞬间从幻象之中抽离了出来,但是脑中的话语却停止不了。
“脑子里有人说话?”他按住我肩膀的手更为用力地向下压了一下,“它们喊你来这里的嘛?”
他这一下更像是没有控制好力度,亢奋状态下的我都感觉到了痛感,“怎么,你好像很介意这件事。”
“就是有点好奇你怎么想到来这的。”侠客打着哈哈,嘴里没多少靠谱的。
旅团的另外几人就站在一旁,他们几人站在原地观察着环境,我也跟着观察。
这地方莫名眼熟,遍地的苔藓以及并不密集的树林让我意识到这里就是我们之前来过的那一小块空地,同时也是我和侠客打赌时我所说出的答案。
“侠客,你可能要输了。”库洛洛是带着笑意突然加入谈话的,他进入那片苔藓区域仰头看了看树木,又蹲下身拨弄着青苔。
“原来我的运气这么糟糕,是有什么发现吗,团长?”侠客说着和另外几位团员围了上去。
我切换了个不远不近的站位,确保自己能看见就不再动弹。
地衣坚硬的表层在库洛洛的手中格外的脆软,清除松软的菌丝以及藻类更是轻而易举,只剩下底层被百年的光阴侵蚀的看不清下面是什么,可以确定下面有石板之类的,但是扫除干净上面所有的附着物是个麻烦活。
“是个大工程呢,”芬克斯双手插兜站在一旁吹了声口哨,“要是小滴在就好了。”
“她最近应该和富兰克林在流星街。”回复他的是一直沉默着的派克诺坦。
“窝金和信长也是因为这个没来。”芬克斯又说出了两个全新的名字,这两只没听过的蜘蛛好像也和此次事件密不可分。
“芬克斯。”飞坦警示性地喝道。
被喊到的男人无所谓地扭了扭脑袋,扫视了一圈顺便看了一下我,“你太小心翼翼了,阿飞。”他嘴上这么说着,但依旧闭上了嘴没有和飞坦继续在这件事情上深入。
我没空深究芬克斯那一眼是否有意,此刻我脑内依旧吵闹个不停,我以为声音会在到达这里后停止但是完全相反,声音更大了,我一边听着蜘蛛们的话语,脑内又有无数人的声音,整个人仿佛都要撕裂成两半。
“团长。”玛奇轻轻呼唤了专注的库洛洛,对方嗯了一声,施展念力展开了那本不详的书本。周围的空气开始流动,逐渐形成一股强大的念气风,库洛洛闭上了眼睛施展,风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并逐渐扩大,最终覆盖了整片苔藓。
放出系念能力所到之处,地衣和藤蔓被迅速剥离,伴随着新鲜的泥土味,古老的石板和符号终于显露了出来。
磨损、黄褐色的斑驳又有深绿嵌在夹缝之中,侠客在这块三十多平的石板上反复走动,最后停留在了一块花纹繁复的石板上,“这下面是空的。”说着他走至边缘,小心将手指放入凹槽后把那块盖板抬了起来。
和圣女升天日一模一样的井口呈现在了我们面前,浓烈而刺激的霉味混着土腥气迅速蔓延开,我脑内的声音停滞了一秒随后便是更为激烈的争吵声,它们彻底炸开了锅,用着各自不同的语言几乎是在嘶吼,声嘶力竭地想要做些什么,鬼吼鬼叫,不同的语言交杂着从内刺穿着我的耳膜,不,不仅仅是我的耳膜,它们是在撕扯我的精神,蚕食我的身体。
我的头又开始疼痛,我本以为自己早就已经接受了这样持续不断的阵痛,但此刻无数厉鬼仿佛都要从束缚它们的脑内逃出来,我本来健康的身体此刻由内地感受到疼痛疲惫,痛的我甚至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软脚虾般瘫坐在地。
啧,都是这该死的声音,安静些啊,我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的脑子清静哪怕是一秒。
“你……干嘛?”有人在和我说话,我听不太清。
视线一直注视着草坪的我看见了深色衣袍以及一双高帮皮靴,是飞坦。我抬头看了一眼对方,他皱起了眉,“还……狼狈,不……正好。”
狼狈?我只是在抠挖着自己的耳道有什么狼狈之谈,疑惑的我伸出了自己的手,就这么看见了红色的指尖。
是血,怪不得我听不清,原来我把自己的耳膜戳破了。
思索之间,我的视线陡然拔高了一段但是不多,对方把我拎了起来,提到了井口。
侠客就这么把我接了过去,全过程好似流水线的交接。
“反应……大,”他嘴巴闭合着,我依旧听不太清。他转溜了一下眼睛好像意识到了这一点,随后更为大声地说起了话,“首先恭喜你!依什梅莱,你赢了,这里就是祭坛没错。”
一旁的玛奇说了一句什么话,侠客回头说了几句抱歉,又将头转过来了,“最后,谢谢你替我们所作出的贡献。”
贡献?我脑子生疼,完全懒得听他放屁,但此刻这屁还真有那么几分重要性。什么贡献,我和祭坛的联系不是只到发现它就能结束嘛,此刻又是为什么?我脑子里在响的这堆东西究竟是什么?幻觉?不,没有这么简单,我早就从幻觉脱离了,那又是什么。对方好像对我脑中的声音格外的在乎,他们一开始就知道会是这样吗?
太多的疑问了,侠客支撑住了我因为疼痛而没什么气力的身体,将我的脑袋拨到了靠近井口的一边,鲜血顺着受伤的耳道而滴落在了井中。
几粒鲜艳的红色融入在了黑暗之中,这熟悉的一幕瞬间让我打了一个哆嗦,这一切不就跟圣女升天日时那个女童所作的一模一样嘛。
我就是圣女!我充当完全就是那个女童的角色,想明白这一点的我是要去咒骂对方的,但是脑内的疼痛根本无休无止,折磨的我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我以为刚才就是疼痛的极点,但是我低估了它,那滴血液与井水融为一体的时候,它甚至更为剧烈了,侠客早就松开了我,此刻我完全瘫在了井口。
它们和亡魂一般在我脑中呼啸着,是冬日狂风将要压倒我的所有意识。
“团长!真的出现了!”这声音太大了,以至于耳膜受损的我都听得见。
什么出来了?我能感受到巨大的念力从面前地井口处爆发,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确不清楚。我想要撑起身子去看,但是五指根本不听我的使唤,只能斜着面庞看着对方迈着步伐不急不缓来到了我的身边,最初只能看见他的裤管,随后库洛洛那张要死的小白脸随着他的下蹲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他轻柔地将我的脑袋拨正,我终于看见了四周被一片鬼魂所环绕,我没有做梦也脱离了幻觉,另外几位蜘蛛惊异的眼神也佐证了它们就是鬼。
一团团,拉长的,或大或小,重叠透明好像是灰色的介质在空气中飘动,他们已经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可是声音却依旧从我脑中传来。它们骚动着,好像终于要迎来解脱。
我也终于意识到了,这就是一场祭祀。
为什么石柱上的女人在最后是飞天的模样,为什么她的身边围绕着那么一圈灵魂,为什么那座该死的雕像没有所谓的头颅,甚至是为什么要精神不稳定才能够进入遗迹。
金银财宝、新鲜人肉,我本以为那些才是献给神明的祭品,但不入流的东西神明又怎么会在意,真正的祭品是我!石柱上的女人身边围绕着的是随时进入她身体的灵魂,她之所以脱离地面是为了表达对方已经被献祭,被灵魂所夺舍,雕像之所以没有头颅也是因为她是谁,她长什么样,根本就不重要,这样的情况下又有什么塑造头颅的必要,从始至终他们所需要的都是固定的。
一个可以被随意取代灵魂的躯壳。
而我就是他们所寻找的躯壳,我被这帮杂种骗了,他们利用我对于自身认知的彷徨设下了这么一个圈套,我的恨意第一次到达了顶峰,被飞坦杀死是我自己本身实力不足,可今天落到了如此田地完全是我小看了他们。他们固然可恨,但更为让我厌恶的是知道对方包藏祸心,却过度信任自己从而踩入了圈套的自己。
我完全就是一个丧失了基本判断的蠢货,我怎么能踏入这样浅显的陷阱,怎么会在此刻才意识到一切。
我的身体仿佛被锁定了一般,彻底无法动弹,只能够怒视库洛洛,而他却对着我的脸露出了一个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微笑,阳光的、纯真的,回到童年的,他褪去了虚假的温柔真心实意地对我喊出了另一个名字。
“萨拉萨,你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