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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上台阶后就在那站定,我也停在了原地。
难得的独处,并且是在没有任务的状况下,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
一直加热的水还没沸腾,肉眼观测是平静的。
我就这么看着他,他也是。
飞坦站在台阶上,双手插在口袋里,微微歪着头,金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锐利。
“不过来?”他眼神戏谑地盯着我,就这么守在走道口像一个门神,“你不是要回房间吗?”
静默,我什么都没说。
“还是说,”他停顿了一下,带着一贯的沙哑,“你在等我让路。”
飞坦的语气带着一丝玩味,态度是漫不经心的,但他的话语却让我明白他从来没有放下对我的兴趣和威胁。
让我想起了那个夜晚,从他手里侥幸逃出来的夜晚。现在的状态就和那个时候很像,只不过没有那时候紧绷,但轻松状态的他对我也是充满了压迫感,我想他心情挺不错的,没有要捏爆我的心脏,而是用近乎调侃的语气逗弄我。
真是让人窝火的态度,“不需要,走廊很宽敞。”
你那么小小一只不太占地方,这后半句我也不会直接说,只是迈动脚步向前走。廊道的打光完全来自于头顶暖黄色的壁灯,灯光在他墨蓝的头发上汇聚成小小的光圈,他维持着插兜的姿势站在地毯的正中央,直视我慢慢向他靠近。
他那双细长的凤眼有些过于锋利,金色竖瞳让人想到了冷血的爬行动物,我仅仅只看了一眼就目视前方避开了他的目光,但我的鼻子依旧是灵敏的,本就浓烈的百合花香被霸道的铁锈味压下一头,那件本就是黑色的罩袍看不出颜色的变化,但能看出接近腰部的的布料有几块放射状的明度下降。
这家伙刚刚审问完谁呢?
我的目光偏离也许是被他所察觉在我距离他几步之遥时,一声嗤笑打断了我的思路,就连步伐也停顿了半秒。
“走廊很宽敞?”他微微转身几乎是面对着快要越过他的我,“审讯室更宽敞,你应该还记得那个房间。”
也许是我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腰间让他有所察觉,他心情甚好地提到了这个我和他一切开始的地点。
我当然还记得,但那段记忆就像是混乱的一团浆糊,我把它放到了最深处的小房间内,老实讲再次回忆没有太多的痛苦。
这么说很奇怪吧,被虐待怎么可能会没有痛苦。我指的是心理,那并没有对我的心理造成过多的伤害。那只是单纯的针对于身体的虐待,我早就在重新活过来的那一刻就自己将七零八落的伤口随意缝合在了一起,如果伤痛仅仅停留在身体那就不要多想,避免它深入内心。
一整场的审讯除开最开始的剥皮是缓慢且疼痛的,之后的一切都很干净快速,就好像简单利落得剁肉,没有反应过来手脚就没了,细密的疼痛放大百倍反而让脑子接受不过来要过载宕机,然而我的画又瞬间拯救了我,让失去的手脚再生。
我好像失去了什么又瞬间从死神手里夺回了它。
真正的让我印象深刻的反而是对方的右手握住了我的心脏的那一刻,我的生死彻底被这个男人所掌握,恐惧伴随疼痛瞬间破土而出席卷我的整颗大脑,想要求饶的想法在明白对于对方来讲只会让他更兴奋后便瞬间熄灭,怎么能让对方得逞呢?如果真的要死,不如在死前多骂上两句全当是回本。
说起来我在最后骂了些什么来着。
我忘了,我怎么能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呢。
“记不太清了,毕竟你想让我死,但我还活着。人只要活着之前发生的所有都不重要,活在当下才重要,有些垃圾就应该丢在垃圾桶里没有记起来的必要。”
听了我的话,他倨傲地抬起了自己的下巴,我也由此看见他脸上嘲讽的笑容,“记不清只能说明不够痛。”
他逐步向我逼近,我们之间的距离本就不远,他只迈了两步我们之间的距离就不剩下多少。我没有选择向后退,酒店的墙壁给不了我安全感,反而让我露怯。
穿着平底鞋的我和他完全平视,我也看见了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像是蛇类锁定猎物时的竖纹骤然拉紧。
“只要重复切开你的皮肤,痛感就会不断累积,15分钟你会失去分泌肾上腺素的能力,同等程度的伤害,痛觉会几乎加倍,继续下去你会认知解离出现幻觉,超过四十五分钟人体会将痛苦转化成病理性奖赏,只有对你施暴才能够让你脑内分泌足够的内啡肽缓解疼痛达到镇定。”
他愉快地眯起了眼睛,恶魔般的话语吐露而出,又忽然抬手扣住我的肩膀,指尖精准抵住锁骨下那道早就不存在的伤痕——那是他曾经剜出我心脏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