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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在涌动的溪流中游荡,像一阵风。
穿过片片云,扇动四肢在空中掌握着方向,会有湍急的水流冲刷要向上的鱼,但它抵抗住了,又灵巧地钻入珊瑚礁中,静谧地等待。
鱼想,我在躲避些什么呢?
也许是害怕被抓住,被抓上岸后,拦腰截断,死后就没有了思想。
可是思想对于鱼难道很重要吗?
鱼的记性这么差,分明只有七秒的记忆,根本记不住任何的想法,没有鱼可以在七秒之内悟出什么大道理,就算理解了也会迅速忘却。
永远都在不知所谓、忙碌地游动。
有细密的疼痛从指尖传来,我睁眼后看见了排排蚂蚁在我的指尖蜿蜒。将它们掸去后,我才注意到自己躺在一片地衣上,背后是一颗巨树,而天色已经灰暗一片,过了多久?
四个小时,手机提示我。
“醒了?”有些哑的声音从上头传来。
我抬头看见飞坦正坐在一根粗枝干上,背后靠着巨树,眺望远方。
“嗯,侠客呢?”
“附近考察。”他冷淡地回复我。
这对话发生在我们身上真是够惊奇的,这是我和他第一次出现常规对话。和他聊天我总是严阵以待,我害怕他会随时暴起再宰我一次,就算再阵营变换确认他不会杀了我后,我也要随时应付他尖锐的话语。
因此当和平来临,我有些不知所措。
“你在晕倒前有什么征兆?”对话还在继续,正常的诡异。
“头疼。”好像被劈开,有人尝试挤入其中,就好像带了一副过紧不适合自己的橡胶手套,手套被外力作用挤爆。
“持续了多久?”他拿出手机敲击键盘。
“五分钟?或者更短,然后我就昏倒了。”
“现在呢?”
“依然,但没有之前那种痛感,很轻但持续不断,就好像微弱的电流在不断穿过我的大脑。”我试着描述。
“真是形象的描述。”他从上往下看我一眼,轻飘飘的,“昏迷那段时间你有做任何和古迹有关的梦吗?”
果然前半句话才是他的本性,“没有,什么都没有。”
我撒谎了,我梦见自己是一条鱼,不断向前游动,分明手脚都还在,但我依旧把那状态称为“鱼”,鱼在黑水中游动,毫无方向就往前游,除了往前游之外没有任何的别的想法。
也许可以将其称为一条鱼的使命。
他在问完后就不再说话了,我这才有空好好看看周围。
离刚才那片村落遗址非常的近,他们只是把我搬离了中心搬到了一旁。现在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多,我昏迷的时间不长不短,刚好够他们做一些小动作。侠客并不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如果他真的在考察遗迹那么这遗迹点挺大,库洛洛应该在此期间给了他们新的指示,那些古文字说不定也破译了大半。
飞坦刚才我的头顶打字可能是为了发信息(当然我并不清楚他的手机是否也有信号),那么可能过不了一会侠客就会回来。
这一晕真是完全将自己至于不妙的处境之中。
“我能去遗迹里吗?”
见我站起身,树干上那原本缩着身子的那一小团也伸展了一下,枝干晃动两下,他已经出现在我的面前,一如既往地插兜斜视我,我比他稍微高上一点所以可以窥见面罩下的他似笑非笑,“原来你会好好请示。”
这家伙,在我内心编排他的时候,他也在不断编排我。
他对我的态度是不完全的有迹可循,捏爆我心脏那一夜升腾而起的□□又被主人强制性压抑,当再次在拍卖会场见到我时欲望爆发却被我侥幸逃脱,随后就是前两天在这里了。
出于任务需求他强忍住了想把我虐杀的冲动,偶尔的出言嘲讽更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岩浆,忍不住冒出一个无伤大雅的气泡,在不会对幻影旅团的集体任务造成影响的情况下放任自己的欲望肆意增长,一直注视着我。
就如现在,黏着却冰冷,像是一层蛇的唾液,正好他的身上也散发出一股子泥土的腥气,完完全全就是从窝中蜿蜒爬行着开始觅食的状态。
这就是我一直避免和他接触的原因,“所以可以吗?”
“跟我走,侠客在等我们。”他说完就直接走到了我的前面,向逐渐发黑的树林走去。
最后丁点红日都要埋入山头,天要完全暗下来了,希望能在黑之前回去。
飞坦领着我路过了四小时前我晕过去的地方,他并不着急,带着我走了几分钟,侠客的脑袋逐渐显露出来。
这块区域一片狼藉,新鲜的泥土被翻起,大小不一的残垣断壁杂乱地堆弃在一旁,他正蹲在这些石头上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来了嘛,真快啊。”他维持着蹲姿朝我们二人挥手。
光是站在旁边,泥土的腥味就钻入了我的鼻腔,这股味道和飞坦身上的一模一样,看来是我昏迷的四个钟头里,飞坦动的手。
眼前被破坏的土地直径约有五十米,他的念能力能够造成大范围伤害吗?
“能在今天解决吗?”飞坦问他。
“这就要看你身后那位了。”他们齐齐将目光对向我。
“也许我的昏迷的确和这个遗迹有关系,但我推敲不出来具体的原因。”
“不是这点,”侠客笑着摆摆手,“这里有个女神像,需要你看看。”
“上面?”我指那堆砖石。
侠客指了指身后的巨形坑洞,“后边。”
坑洞深约三米,我向下跳去,两米长的神像呈现在我的面前。
她呈现升天状,这么说有些难以理解,但雕像上的她脚踝处自然垂下且放松,并没有发力,双臂也是开放地敞开。
这具拥抱世间的女神像一如我在昏迷前在石砖上所见到的简笔小人一样,唯一的诡异之处,便是面前的雕像并没有头部。
她挺拔的胸部,略宽的胯部都显示其女性力量,一件简单的罩袍裹在身躯,拥抱的双手是为了欢迎皈依的异教徒,可是本该展露慈祥的脸却连带着头颅一起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