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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物室的门锁有些生锈，用了钥匙也打不开，本就内心烦躁的我，直接拧开了那把锁。坚硬的黄铜在我手里像是软趴趴的泥巴，又或是被碾碎的软肉，真是让人更烦了。

我深吸了两口气，告诫自己不要再想库洛洛了，今天来这可不是为了斗嘴的，况且对方就是想看我失控，没必要让对方如愿，随后推开了门。

不同于别墅一二层的阳光普照，这个储藏室向下延申是个地下室，内部阴冷。里面堆满了大量的画作以及伊万得·怀特生前的一些重要的东西，在其死后负责整理遗物的并不是我，而是搬家公司。

我让他们把伊万得绝大部分使用过的东西都搬到了这里，其主要原因是我想抹除伊万得的痕迹，这也导致了我在一整个过程中没有参与任何，对于什么东西具体摆放在哪里没有任何的印象。

遮盖物品的白布被我一一掀开，东西大约分成了两批摆放，左侧是一些日用品，摆钟、茶具、置物柜，几张没处放的小沙发。右侧则全是画作，显然都是已经被打包后随意丢弃在这里的，旁边还有一辆绘画用的推车里面是摞在一起的颜料，上面两层摆放着一些画具和一块调色板。

这调色板并不便宜，我记得是伊万得特意定做的，他生前极其注重这块画板的养护，每每使用后都会擦干净上面的颜料，又用油润上它一遍。这样一块被精心对待的板子上却凝固着一块不小的深色颜料，出于好奇我上前端起这块调色盘，却发现调色盘的下面是一本落了不少灰的牛皮笔记本。

他的小稿本吗？也许有用，我抖了抖本子，将它攥在手中，又去翻找那些画作。那批画作的风格明显分成了两种，表现些的和写实的，后者绝大部分都是人物肖像。那块画板，也只会在他绘制人物时使用，而这意味着他的绘画对象是我。

是的，他喜欢让我做他的模特，上面是一个个我。穿着吊带裙睡到在沙发上，故意被绘制出□□的我；裙子被打湿后只能紧贴我的皮肤，身为当事人掀起了裙子的一角露出大腿试着拧干水的我；光着脚踩在初春刚生长出来的嫩草上，肆意奔跑的我。

我清楚地记得自己并没有摆过这些姿势，甚至这些裙子都不是年轻的我会选择在老师的面前穿的，可每一张画面的女人都面孔鲜活，甚至连眉眼间的细腻都被刻画得淋漓尽致，无论谁看到了我和这些画都能认出画面上的人就是我。

我知道这些都是伊万得·怀特对于我不切实际的幻想，在我和他接触的那几年，最开始他还能掩藏好自己的视线，等到我成为他工作室的一员，他的视线和捕食者的舌头一般不断在我的身体上扫过，想将我吞吃入腹。

并不美好的回忆，让我暂时没了继续看下去的想法，转身在沙发上坐下，开始翻看起那本笔记本。

“我该怎么诉说我对她的感情，这份崇高的感情让我再次感受到了年轻的力量。她太特殊了，像条在水中游动的小鱼。我想抓住她，可当我踏入水中，她却机灵地跑了。行了，别想了，冷静些。”

并不是小稿本，而是老年人专门用来记录小秘密的心事本。开头三句话，就够我吐三回。我动动小拇指都能够猜到这个“她”除了我之外再无他人。

这算什么？变态心理异常记录本吗？忍着恶心，我继续看下去。

“她充满了魅力，混杂着奇怪的气质，纯真又诱人……”恶心，我跳了两行继续阅读。

“她是故意在我面前脱下那件大衣的吗？针织衫包裹着的她的身体真是美好……”我皱了皱眉头，翻了一页。

“伊万得·怀特！我在此再一次祈求你冷静些！她是我的学生，我的学生！每每翻看前面的日记，看到这些无法控制的情意，我半是动容，半是羞耻，伊万得啊，伊万得，你都可以当柯林·依什梅莱的爹了。行了，别再去注视她了，我真是要求我自己关注些别的……可还有什么比她恬静的脸蛋更耀眼呢？”

看到这话我反而想笑了，我可从来没想过伊万得那个老男人竟然还会挣扎，这是我把他想的太坏了吗？不过想的坏些也没什么，毕竟不论他如何徘徊都无法掩盖他之后对我做下的暴行。

“我的上帝，我都不敢想，我之前都忽略了什么东西，浪费了这么多时间，真是让我羞愧。我曾经疑惑，会有什么比她的容貌更加耀眼，当然存在，那便是她的才能。哦，我真是要痛骂自己瞎了眼，怎么会这么久了，才堪堪注意到她的画呢？虽然稚嫩，或许该说幼稚，但我的确从这些画里感受到了灵气。这孩子真是难得啊，这么年轻，却已经在探索自己的风格。”

来了，我苦难的开始。

“多少青年艺术家来不及展示自己的才华便匆匆坠落，他们要不就是选择了一条和艺术毫不相关的道路，要么就是在这条路上处处碰壁，刷个鼻青脸肿后怀疑世界，怀疑自己，随后放弃了以此谋生的想法。

我不就是这样过来的吗？我太理解这样的苦痛。我想，我愿意托举这个尚未破壳的蛋，将它细心孵化。我会照顾好她，不，我话说的实在太早，她甚至都不是我门下的学生，她甚至都记不清我的名字。我要想些办法，我需要向她递出橄榄枝。她会需要我的，她必须需要我。”

“她不喜欢我送给她的画吗？为什么呢？我花费了这么多的精力，我亲自给她绘制肖像，并赠予给她，这是她的荣幸。结果呢？她怎么敢无视我（笔记混乱），我该放弃她，放弃这个愚蠢且不懂得抓住机遇的蠢货，这个美丽的花瓶（此句被划掉）。不！不！我怎么舍得！我的花骨朵，我的鸢尾花！我不能没有她呀！没了她我可怎么活（笔记再次混乱）！我必须做些什么，做些实际有效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