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篇十二

佐为跟棋院理事说了最近要搬家，就不把阿含桐山杯的奖杯带回家里了。

于是，光用数码相机拍了一张奖杯的照片，打算用作自己笔记本电脑的桌面壁纸。

这就是我未来要追逐的目标。光看着金色的奖杯，激动地心想。

佐为、神之一手、还有参与国际棋赛获胜……当然啦，还有像佐为一样，赢回几百万的奖金。

仅仅是想，光就感到自己的血液沸腾起来。

棋院理事倒是很高兴让奖杯留在大厅里展示。因为佐为的缘故，学棋的孩子多了起来，家长们带着孩子来参加各种讲座。到时候，棋院的老师可以指着这座奖杯，向大家讲述阿含桐山杯的辉煌历史。

棋士们和出版部的记者们都对着这金色的奖杯议论纷纷，佐为是他们之中最平静的那个。被众棋士围绕，佐为水紫色的长发垂落，眼神像冬日的湖水一般温润柔软。

光在旁边看着佐为。温暖的阳光透过纸窗洒在他的衣襟上，细微的光影流动，仿佛为佐为平添了一份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窗外的风掠过，轻轻扬起佐为浅青色狩衣的衣摆，露出深蓝色的里衣，仿佛冬夜里翻涌的深海。在热烈的道贺声中，佐为由始至终只是微微笑着，向棋士们道谢。

光在旁边，看着棋士们一个个崇敬的视线，又看着面对荣耀云淡风轻的佐为，感到艳羡不已。

***

“你看起来不太在意奖杯的样子哎。是不是觉得，以后还会拿到更多国际大赛的奖杯？”离开棋院时，光半开玩笑地问佐为。

佐为摇了摇头：“奖杯是必须要争取的，但并不是说我一定能赢。塔矢行洋棋士、中韩的九段棋手，他们都很强大，也从未停止学习。对我来说，更重要的是能和他们对局，切磋棋艺，共同进步。”

佐为的话总是谦逊而平和，却能让人感受到其中对棋局的信念。

光认真地回应道：“我很希望有一天能像你一样，代表日本出赛，把那些日本曾失去的奖杯一个个赢回来。”

“小光，以你的棋力，绝对有能力代表日本出赛。北斗杯就是最好的证明。”佐为语气坚定地鼓励道，“你只是需要把握好机会。”

这句话让光深以为然。

佐为说的是事实——国际棋赛的日本队名额极为有限，除了种子选手外，通常只有一到三名可以通过选拔赛晋级。而选拔赛中获胜的棋士，和遗憾落选的棋士之间，实力相差很小，所以有时候是很讲运气的。

佐为偶然间看到的新闻记录也曾提到，即便是隐退前的塔矢名人，也不能确保每一次都能成为日本队的代表。

竞争激烈，机遇稍纵即逝，这就是国际棋赛的现状。

因此，佐为由衷感激棋院的信任，让他成为国际赛事的种子选手。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得以站在赛事的最前沿，见证围棋世界的每一次革新与进步。

佐为跟光分享了这些，光听得专注，用力点头：“所以啊，我必须牢牢把握这次富士通杯预选赛的机会，成为日本队的代表选手。”

光握紧了拳头，眼神里充满斗志。

佐为看着光，不禁想起光小时候在手心里盖上白星，嚷着“我要成为职业棋士，追上塔矢亮”的模样。佐为忍不住怀念地笑了，幸好光没有发现。

***

那天从棋院离开后，光和佐为又去了他们即将要搬去的那个新房子。就像光和朋友说的，今天就要和佐为去付首付。

一想到这个，两人的心情就兴奋不已。

房地产公司的员工照例接待了他们，就让他们自己进去新房子看。在他们参观完毕满意后，就将正式签署购房合同。

冬日的紫藤花林，枝干光秃，虽然没有紫藤花的影子，却带着一种萧瑟的美感。想到来年春天，这里藤花成片，樱花如云，光和佐为就忍不住期待了。

新房子就在紫藤花林后头，不远处就是浅草寺与上野东博，一边是热闹的步行街，一边是美丽的上野公园，真是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推开门，新房子里满是木头的清香。屋子是典型的和式风格，底下一层是起居室、餐厅和厨房，楼上则有储藏室、浴室和三个榻榻米卧室，全部明亮宽敞。

光和佐为一边走一边看，脚步踏在木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啪”、“啪”的声响，房子里的每个角落都让人喜欢。

***

两人在房子走了一圈走累了。最后两人坐在外廊上，望着宽阔的院子。

院子中央有一方池塘，冬日的水面泛着一层薄薄的冰霜，池畔几棵紫藤花树静静伫立，树影倒映在泛着白光的水面上，与冬日灰蓝的天空交相辉映，显得格外幽远安宁。

冷清的画面，却因为佐为在身边，竟然也变得温暖起来。

“这房子跟塔矢亮家的风格有点像，仔细看看，这比塔矢家要大多了。你在千年前住的地方，跟这里比起来怎么样？”

光好奇道，盘腿坐在长廊上，整个人像孩子似地靠在佐为身上。

佐为想了想：“印象中，比不上平安京藤原府邸的气派，但比我和虎次郎在京都、江户住的宅子都要大些。”说着他又露出思念虎次郎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