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篇十一

十一月，天空呈现出浅浅的白蓝色，柔和的冬日暖阳轻抚大地，仿佛用一层透明的纱帘笼住整座繁华的城市。

光和佐为今天没有下棋，都出门去。

光打算去把两人拍的照片都冲洗出来，顺便去看佐为喜欢的房子。佐为一回来，两人都着手准备搬家的事。

“我们俩一块儿买个大相簿，平时可以翻看，还能分享给朋友看。你在中国拍的照片这么漂亮。”光提议道。

“这真是个好主意！”佐为拍手，“现代人的照片，就像古时的和歌，虽是短暂的瞬间，却能保存心情，让我们时时怀念。”

光从来没想过照片能跟和歌联系在一起，被佐为这么一说，再一想，又觉得确实是这样。

“佐为，我可真佩服你，能说出一些我想不到的比喻！”光笑道。

***

光和佐为走在路上，两旁是林立的高楼，透明的玻璃幕墙倒影着初冬洁净的天空。

风是微凉的，轻轻吹过街道两旁裸露的树枝，树枝上的残叶颤抖几下，便悠悠飘落，打着旋儿融进地面被阳光烘暖的浅色影子里。

佐为依然捧着他的相机。浅青色斗篷的流苏随着他的脚步微微晃动。那水紫色的长发在微风里轻扬，与宽敞的衣袖一起飘起，有优美的弧度。

光跟在他身旁，一边悄悄观察佐为的表情。

佐为从中国回来，和自己聊过以后，感觉他思念虎次郎和江户时代的伤感好了点儿。

“小光，东京城里现代的冬日，似乎比千年前平安京的冬日要温暖。不过，夜晚时，降温又很快。”佐为边走边说，车辆从佐为身边行驶而过，映亮他的身影和飘扬的狩衣。

“当然啦，气候变暖嘛，现代的东京和京都没法比，更别说和千年前相比了。”光说。

“气候变暖？”佐为重复道。

“嗯，现代人的工业破坏了自然，令地球的气温上升了。”其实光也不是特别懂。

‘我好像也在电视上看过这个……”佐为说着，带点惊叹，"现代人登上了月亮，还改变了气候，真是神通广大。”

咦？这是重点吗？光眨了眨眼睛，忍不住笑了。

这种小时候的感觉又回来了，和佐为一起在城市里乱逛，听佐为发表对现代各种事物的看法。这就是他们的日常。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走到街角时，一家西餐厅的橱窗映入眼帘。

一棵圣诞树已经布置妥当，礼物盒五光十色地堆满树下。橱窗里挂满了斑斓的灯饰，映在玻璃上，好似冬夜星辰撒落人间。

佐为停下脚步，被吸引住了。他蓝紫色的眼里映着那些五彩的礼物和灯光，流露出孩童的纯真。

“冬天来了，我们搬家后，也应该和大家多聚会、拍合照。刚好新年都要来了，塔矢亮也差不多过十九岁生日了。”光说。

光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市河小姐总是在12月14日准备生日蛋糕给亮吃。

“原来小亮比你小哦，要小差不多三个月？”佐为晃着袖子，他是第一次得知亮的生日。

光听到这话不禁有点不满，瞄身边的佐为一眼，鼓起脸道：“你干嘛这么惊讶，塔矢很明显比我小，好不好？”

不，小光，你的行为举止让你看起来比塔矢亮小。

佐为在心里说，又忍不住偷偷笑起来，他不禁抬起衣袖遮住樱紫色的嘴唇。

光看出了佐为在想什么，顿时炸毛：“你别被他骗了，塔矢亮在你面前的成熟是装的！他在我面前可幼稚了！他比我幼稚一百倍！”

“是是是，你们两个都是小孩子……”佐为摸着光的头，“那今年小亮过十九岁生日，我们为他举行生日派对吧，给他一个惊喜。”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们看看，不是要搬家吗，如果我们忙得过来的话……”光挠挠金色的刘海。

***

两人絮絮叨叨地又聊了会，然后，佐为接到了一个从棋院打过来的工作电话。

光凑到车站边瞧着地图，照片冲印店在离这里两个街道的拐角处。

“有件事，我要和你说。”佐为接完电话后走过来。

光侧过头。

“棋院打电话通知我，说本届阿含桐山杯的优胜者有四百万日元的奖金，还让我过去棋院拿奖杯，我在想，我们年末都快搬家了，不如先把奖杯放在棋院里。”佐为和煦地说。

“四、四百万日元！”光顿时瞪大眼睛，感到被什么击中了，晕乎乎的，“你去了中国一趟，就一下子挣了四百万！”

“嗯，我可以在东京买个新房子了。小光，我们一起付首付吧。”佐为微微一笑。

佐为用谈论气温般的表情，谈论起国际棋赛奖金、奖杯和搬家的事情，让光感到震撼，又有点自惭形秽。

这种事会经常发生吧，上次定段赛佐为总共挣了三百万，各种指导棋活动，也有好几十万日元。毫无疑问，佐为即将年收千万。难怪仓田说光也太小看日本顶级棋士的收入了。

佐为提到了买房子。这么说，我和佐为，就要拥有真正的家啦！光感到振奋。

***

光和佐为都同意了一个目标，那就是：在塔矢亮生日之前，搬到新家里。

接下来，光和佐为散步聊天的话题就变成了买房子相关的。

“我跟你说过的，有个房子的小区外面有一整片紫藤花林，看你喜不喜欢。”佐为说着，“我和仓田先生上次去过，面积有四百平方米……”

“我相信你的眼光。”光看过新房子的照片，风格很像亮的家，“不过，只有我们两个人住会不会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