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五
如光和亮所想那样的,没有太多的犹豫,桑原本因坊就答应了把对局地点挪去东京代代木公园的NHK电视广播中心。
“本来就是NHK赞助的您的赛事,要是NHK总裁和您、还有日本棋院方面都说好了的话,老身自然也没问题。”在电话里桑原很干脆地说。
“劳烦您过去东京一趟对局,真的很不好意思……”佐为一直对手机说着。
“嚯嚯,没问题,和藤原老师您对局,也好去东京看看。”桑原笑道,声音苍老却精神饱满,“老身很久没去东京,正好去看看其他头衔赛的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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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为挂了电话后,在旁边收拾衣服的光和亮都好佩服。
“桑原本因坊果然比你精神,你和他打完七番赛,你像没了半条命,看人家桑原老头,元气十足,真搞不清楚谁才是十八岁。”光看着亮诙谐地说。
亮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但找不到话来反驳光。
佐为用蝙蝠扇敲光的头:“打七番赛很累的,你也不能站着说话不腰疼吧。”
光调皮地做了个鬼脸。
“对了,你们都会一起解说我的棋赛吗?要是你们一起解说的话,我会很高兴的。”佐为在意地说。
光一副倔强的样子:“对啦,我觉得可以和塔矢一起解说试试看。只要塔矢别跟我吵架就好了。”他看了亮一眼,“除非你不想。”
“我没有不想。至于吵架,我从来没有主动跟你吵过。”亮傲慢地环起手臂。
“没有主动过?这种话亏你好意思说出口。”光翻个白眼。
“其实小光,你一直很希望和小亮一起在棋院对局、工作、解说棋赛的吧?”佐为一针见血道,然后变成了光用折扇敲佐为水紫色的脑袋。
“不止是希望和塔矢一起啦,我还希望和你一起下棋和工作,佐为。”光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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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去了小樽一趟,收拾好行李后,他们就约一起回东京。
在札幌新千岁机场的时候,光抓紧时间去吃拉面道场的函馆盐味拉面,说着要“在走之前要把最后一滴汤汁都干掉”;亮去了二楼的购物区去买甜点伴手礼。
佐为则在书店里走走看看,想要买些纪念用的明信片。
这时,佐为看到一张古老的明信片,上面刻画了一座江户式拱形大桥,以及江户时代刚开放给幕府朝廷的虾夷海港,热闹的程度比现代的海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想到这是虎次郎没有机会看过的风景,佐为心中就感慨不已。
怀着思念的心情,佐为买下了这张明信片。
光和亮各自买完手信回来的时候,看到佐为坐在机场的长椅上,正在拿钢笔在明信片的背面写着字。
佐为低着头,水紫色的长发遮住了他的脸颊,勿忘草色的狩衣袖子如盛开的花草般垂散在光洁的地面上。
光一看明信片,原来佐为只写了一句话:“虎次郎,我很幸福。佐为于2004年”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光莫名其妙地想哭。
“佐为,我有像虎次郎一样,带给你幸福吗?”光轻轻问。机场上喧嚣的人声好像远去了。亮在旁边安静地看着他们。
“有,你一直都有。”佐为抱住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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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东京,光和佐为一走到棋院,刚推开门就迎来职业棋士们的欢呼。
光和佐为带了一大堆北海道的甜品伴手礼,数盒白色恋人巧克力、六花亭点心、哈密瓜果冻、牛奶饼干等,全部放在休息室里,给职业棋士们和院生们吃。
光特地替佐为拿便利贴写上了:“sai给大家的礼物,欢迎自取!”
“哇,谢谢藤原老师!”
“藤原棋士人真好!”
“藤原老师,您总算从北海道回来了,什么时候我们下一盘棋吧!”
职业棋士们呼啦一声围上前来,把佐为围了个水泄不通。
在被他们围起来之前,光连忙从人群里钻出来,找到一边和仓田说话的亮。
全国都听说佐为的第三场NHK电视公开定段赛地点又改了,将会回到佐佐木公园总部举行,职业棋士们都说要上网去抢票观看,还说如果晚了的话就会被外国人捷足先登了。
“哎,有时候太受欢迎了也是没办法。”仓田摇着扇子说,他又带了许多白色的扇子打算给佐为签名,拿去大卖。
“仓田老师赢了田中九段三局,真厉害,您的棋谱我都有看。”亮认真地说。
“现在要叫你仓田碁圣了对不对。”光看着仓田打趣道。
“喏,进藤光,这是给你的签名!希望你也早日打入头衔胜负决赛!”仓田将一把签名字迹很丑的扇子递到光面前,看着上面丑陋的“仓田碁圣”,光心里非常嫌弃,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最后,还是佐为过来及时替光接过扇子,笑道:“祝贺你,仓田碁圣。”
“是我该祝贺您啊!藤原九段,让25个国家的棋迷都赴日看您的一局棋,真是创下世界记录了。”仓田精神抖擞地说。
“看到围棋在世界上这么受欢迎,我真高兴。我很期待和桑原老师的公开棋局。”
“藤原老师,欢迎回来,我们都听说了您要用应氏计点制下棋,这几天我们都在学习相关的棋谱哎!”和谷、伊角、奈濑、阿福他们都过来了,在佐为身边拉开椅子坐下,“我们都会现场去看你下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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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为VS桑原本因坊的第三场定段赛,就这样到来了。光早早起床拉开窗帘,感到秋日温暖的朝阳照耀到自己身上。
一扫夏日时的焦虑心情,光感觉到某种自信和笃定,好像内心获得某种踏实的力量。
光在房间里穿好蓝色的西装,到大厅时,看到佐为也穿好了最贵重的正红色镶金边广袖狩衣礼服,绯红的礼服边角上有凤凰振翅而飞的花纹,与金色的缎带和浅紫色的长发一起在秋风中飘动着,雍容华贵,如神祗般圣洁。
“早安,小光。”佐为临窗站在紫藤花树边,朝光柔柔地微笑。
光心想,他永远会记得这幅古典又唯美的画面。
“今天还是狩野熏来开车接我们。他们业余棋士协会的人都来了,说要来现场看你比赛。”光回想着今早收到的邮件。
“是的,狩野小姐也发信息跟我说了。”佐为道。
“除了各个国家的棋手外,还有应昌期围棋教育基金会职员、上海应氏围棋学校的棋童,说要看你们是怎么用计点制下棋的,还说你会下出现代应氏棋规中最厉害的一局呢。”光补充。
“我当然会尽力下出一盘好棋,我等着和大中华的棋手们交流,听他们的意见。”
就在这时窗外响起车子的声音,有人喊他们一声。
“狩野小姐来了。”光和佐为都出门去,果然看到熏那插了族徽旗子的豪车。在外面等着他们的是两个穿西阵织和服的少年男女,分别是池田海生和狩野熏。
池田海生穿着深蓝色的男士和服,狩野熏依然穿着粉色桃花的碎花振袖。他们的穿着几乎和佐为一样优雅而古典。
“池田君,好久不见!”光觉得新鲜,海生和熏虽然是好朋友,但各自都有工作,在东京不经常一起行动,现在,他们……
光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心里有了某种预感。但光选择没说出来。
“你们好,狩野小姐,我看到你屏风拿金奖的消息了!还有你们最近发给我的业余比赛棋谱我都有收到,等我写完批注就回给你们。”佐为微笑,“关西的业余比赛最近变得好多,真好啊。”
“谢谢你一直帮我呀,藤原先生,我们快上车吧!”
熏坐回到驾驶座上,启动车子,佐为捧着立乌帽坐在她旁边,两人还在滔滔不绝地谈论屏风金奖和业余棋赛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