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前夕。

阿强和大娘正在厨房里酿酒。

这是月荷山庄每年清明的风俗——制作清明酒。把准备好的糙米用清水浸泡一到两天，用清水清洗干净，这时候就可以把糙米进行甑蒸。再用事先准备好的井水快速淋透。待甑下流出的水变冷，再取下面的温水回淋。再加上甜酒曲，淋上白酒而后封缸。

清明酒，其状似胶浆牵丝，其香幽雅清醇，沁人肺腑。

于观南一大早就闻到了酒味，叫着身旁的小鹿一块起来，而后到厨房里一看，原是酿酒，怪不得那么香。

“于公子，你们起来了？”大娘搅着锅里的糙米，然后道。

阿强在一旁烧火，见了于观南也是起身点头打了个招呼。

这两人，可是谁都没见过酿酒的过程，其中一个还从来没喝过酒。

“大娘，你们是在酿酒？”于观南便是那个未见过酿酒的人。

他才刚说完，小鹿便上前抓起了一把糙米在鼻子边细嗅品味，他就是那个没喝过酒的。

“哇，这酒气好浓呀，还连带着一股大米的糯香。”

只一声赞叹，引得一旁的阿强笑的愈发灿烂。

大娘说：“这大米是自家种的，庄子里的土壤也肥沃，种出来颗颗饱满雪白，香香甜甜，酿出来的酒就是这么股糯香，还带着回甘，先生可以尝尝。”

她说着就从那缸里舀了一勺递给了于观南。

于观南没接，却被小鹿给接了过去，他一边嗅着味道，一边说话，“和之前师爷的寒潭香不一样……”他刚说完就后悔了。

说到吴净山，于观南的脸色也暗了下来，小鹿的鼻子一酸，就准备将酒倒回了缸里，又看了看于观南的脸色，不是滋味，于是干脆自己尝了一口。

这米酒够辣却不冲鼻，入口时有清爽的感觉，不一会儿胃间便一股热流而起，那回甘带着浓郁酒气，久久不散。

“这酒，好啊！”小鹿不禁竖起了大拇指，随后又道：“师父，你快来尝尝。”

于观南看着他有些怒色，“谁让你喝酒的？”他道：“你才多大，喝什么酒！”

小鹿知道自己不该如此，但却想着试一试吧，为什么他师爷那么爱酒，酒有什么好的，看见他师父那么副脸色，他就干脆喝喝看。

“对不起，师父，我，我就想试试。”

想试试师爷的寒潭香的，但没有机会，那就尝尝别的酒，尝尝滋味，谁叫吴净山总说，男子汉不会喝酒不行的。

于观南拿他没办法，也就没有了往下的一些责备话语，他也好奇为何农家酿的酒香气这么好。

“大娘，你们这是什么酒啊？”于观南问。

大娘一边搅着锅里的糙米，一边道：“不是清明快到了么？这酿的清明酒，上坟扫墓时用来给老祖宗喝的。”

她这么一说，小鹿像是犯了什么大忌似的，一口气给噎住了，半天也不知说些什么。

大娘看他这样，又道：“没关系的，不是只有老祖宗能喝，咱们都能喝。清明时节喝清明酒对身体可好了，可以驱寒暖胃。”她道：“咱们不讲究那么多。”

这么一听，小鹿倒是没那么慌张了。但是他的脸色红红的，一直红到了耳根，看样子是有些醉酒的预兆。

于观南注意到时，还不相信小鹿会醉，明明也就喝了那么一点点。他也走到了酒缸旁，拿着勺子舀了一勺，“有那么烈吗？”

小鹿见状刚想阻止却来不及了于观南一口饮尽，小鹿看他也有点儿晕乎乎的。

他师父不是没有酒量，是喝不得酒，特别是烈酒。这是吴净山告诉他的。他说他师父一旦沾染酒水，心里的不满会显现出来，会发疯，会大哭大叫，当然有时候也会安安静静的，或是人直接傻了。他说他心里有一道防线，平日里都是完完整整的，喝了酒就全断了。

吴净山还说，于观南其实是一个很脆弱的人，需要有人以真心护之爱之，否则很容易就摔坏。

这些都是吴净山告诉他的，他一直都记着，他也知道自己的师父有多么不容易，即便总是无所谓，可是每每受伤难过都从来不牵连外人，也不表现出来。

所以他知道，今日他师父喝酒，不是一个好兆头。

好辣。

于观南酒下肚后，回神对着大娘道，“这酒，如此辛辣？”

大娘看了一眼阿强，不太确定，“这可是烈酒，”她笑，“月荷山庄男子酒量很高的，大爷们也都喝这个。”

大娘笑的好开心啊，于观南心里堵着一口大气，他心里在叫喊，大意了？！

小鹿本来还想阻止于观南喝酒，结果没一会儿，自己先是醉了，红着脸蛋，走个路都歪歪扭扭，迷迷糊糊地走出了厨房，然后蹲在一旁的台阶上，不知道在干嘛。

于观南的醉意也来的太过于突然，一下子就如坐云端，又似腾云驾雾，轻飘飘好似要被清风吹走。

看着面容通红，神色迷离的于观南，大娘和阿强开始担心了起来，大娘询问：“于公子？你…还好吗？”

于观南一个激灵，站直了身子：“我好呀，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