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邑围场中还有些猛兽,都被圈在招夔牢。虽说地远偏僻,有专人看管,但是女眷还是远着些好。”
招夔路中的猛兽凶名远扬,众臣家眷当然听说过,皆俯首应是,谢皇后娘娘关怀提醒。
此时暮色四合,天色将晚。
谢云瑶盼春蒐盼了许久,挽着沈明昭送她的精巧弓箭,只不过试着发了一箭,便瞬间猎中了一只兔子的后腿。
“中了,中了!阿陵哥哥,你快看!”
她捧起那只小兔子,兴奋地回过头去,身后却看不到长兄的身影。她迷茫地环顾四周,却望见远处并肩而行的两个人影。
陆临秀牵着马儿,走在初盈身边,正低头跟她说着什么。
身旁的部曲对谢云瑶道:“大小姐和表公子去水边散心,长公子看见了,一句话都没说,就跟过去了……”
谢云瑶一怔,捧着兔子的手不自觉低了下来:“也是,阿陵哥哥最疼爱大姐姐了……”
然而,她话音刚落,眼前便一花,手中的小兔子被人轻巧地抢了过去。
“云瑶妹妹未免太偏心,猎到了猎物,只惦记着知还?”
沈明昭单手抓起那只小兔子,捏着它的前腿,做了个招手的手势,挑眉笑道:
“你的箭术是我教的,你的猎物自然也该是我的。”
谢云瑶望见来人,方才失落一扫而空,展颜而笑,叫道:“明昭哥哥!”
沈明昭不着痕迹地望了眼远处,回眸对谢云瑶道:“走吧,我陪你去打猎!别等你那兄长了,他一时半会儿,恐怕回不来了。”
*
此处邻近沧江,花草树木甚为繁盛,只听得涛涛翻涌的水声。而另一侧,则临近华邑山,中有峭壁悬崖,山石竦峙,别有一番洞中景色。
“表妹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何忽然想要离开谢家了吗?”
陆临秀温声道:“若是不方便,也可以不说。我只是想问一问,可有哪里能帮得上表妹。”
这样温文又体贴的语气,像极了从前的兄长。
可惜……
故人已经再不复从前了。
初盈望着陆临秀,一时有些恍惚。
此时正逢黄昏,温柔的暮色笼罩在陆临秀的眉眼之间,又添了几分朦胧。
初盈蓦然想起从前兄长教她作画时,曾说,摹形为下,会意最难。比起现在这个冷漠绝情的谢陵,陆临秀居然更像她记忆中的兄长……
她心中一动,正要开口:“其实……”
然而,随着一声尖锐的嘶鸣,陆临秀身侧的马儿却好似受到了什么剧痛,一下发了狂。幸亏陆临秀眼疾手快,刚将初盈拉开,那马儿便撒开四蹄,疾驰而去。
陆临秀失声道:“不好,前面还有人!”
他一面喝住兵将,抢了马匹翻身而上,对初盈道:“表妹且等一等,不要乱走,我去前面看看情状。”
初盈也是猝不及防,只得扬声道:“表哥小心!”
随着陆临秀策马而去,她也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探身望去。
一个熟悉的声音蓦地在耳畔响起:
“看够了吗?”
温热的气息随着山风飘拂而来,初盈的身子骤然一颤。
她惊疑不定地回过头去,竟然是谢隐,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到了她身后!
他一袭玄衣,束腕箭袖,利落至极,也冷峻至极,正淡淡地看着初盈。
谢隐站得离她这样近,又是微微俯身,这副俊美容颜便全然映入初盈的眼帘,让她几乎看不到其余的任何风景。
初盈只怔然了片刻,便回过神来。然后,她急急后退两步,拉开了与谢隐的距离,俯身一礼,淡淡道:
“谢长公子。”
如今,初盈已经自请去陆家,他再也不会见到她暗怀恋慕的模样,他总该满意了吧。
初盈尽力维持着无波无澜的神色。
谁知,谢隐竟然缓缓勾起唇角,一如从前那般,含笑温声问:
“妹妹……怎么不唤我兄长了?”
初盈诧异地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