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绰惊喜叫道:“贺若!你总算过来了!”
来人正是贺若绮。谢隐离开东桓时,将贺若绮留在谢陵身边,名为保护,实则监视。现今半月过去,一切风平浪静。贺若绮安排妥当后立即脱身过来。
狩猎已经开始,谢隐弯弓搭箭,目不斜视。
贺若绮含笑问:“关于东桓那边,公子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谢隐语调平平:“慕容赫不是将王玺托付给了大公主吗?有大公主和驸马坐镇,自然平稳无虞。”
贺若绮指的自然不是局势。他颔首:“是啊,王上疼爱大公主,驸马又出身于步六孤氏,文武双全,二位王子再怎么争,也翻不了天去。陵公子知道后,也松了一口气,连声问我大公主待您如何……”
谢隐勾起弓弦的手指一顿。
他冷冷侧过眸光,直到贺若绮说道:“……我自然回答他,大公主与您素有嫌隙。免得他顶着您的身份去联系大公主,横生枝节。”
谢隐冷笑:“我与大公主本就有嫌隙,还怕他生什么心思。”
贺若绮没有接话。他自东桓归来,谢隐一句都没主动问起谢陵,他的双生兄长。
想来对谢家的仇恨当真是深。
贺若绮的微笑总算深了几分。
倒是连绰问起谢陵在东桓如何,听贺若绮说他配合得很,咋舌道:“梁国的贵公子这么好骗?那你怎么不早点过来,还在东桓磨蹭半个月?”
他想到最近的某些事情,叫道:“贺若……我真的想死你了!”想把那些糟心事丢给贺若绮处理!
谢隐忽然道:“连绰,去看看太子猎了多少猎物。”
连绰远远一望,只见远处东宫卫队簇拥之中,太子的坐骑已换成一匹温顺的白马,想必是太子拗不过太傅。再仔细一看,一个身影跟随在太子身旁,极为熟悉。正是之前太子驯马之后第一个递上弓箭的那名侍卫。
连绰转头忘了前话,骄傲一笑:“卢衡果然聪慧,一下得了太子青眼。”
卢衡是他的部下,奉谢隐之命潜入东宫。
连绰走了,贺若绮对谢隐道:“多谢公子,让我亲手祭祀过母亲之后再来梁国。”
多留东桓的半月里,恰有贺若绮母亲的忌日。
谢隐抬手止了他的话语。
“有些事情,记在心里就好。莫要操之过急。”
他道:“现在,随我入席吧。”
贺若绮默然,顺着谢隐的目光望向观礼席,只见其上帝王凤驾庄严而待。贺若绮微微眯起眼。
擂鼓声动地而来,嘈嘈喧然,旌旗展如云开,迎风猎猎。
宦官大声道:“一甲,太子殿下,猎得凫雁十五只,麋鹿十三只,狐狸十一只……共猎得猎物八十九只!”
“二甲,门下省纳言大人,谢陵——”
观礼席上又是一阵骚动。
谢隐一身玄色骑装,腰间系着赤金扣革带,勾勒出劲瘦腰身,颇有边塞游骑之风。
所经哪处,哪处的窃窃私语声便陡然变多。
唯有楚州陆氏席位方向,一名女子拿起桌上执壶,低首斟水,一刻也不曾抬头看去。
谢隐策马而行,目不斜视,只微微扫过谢家席位。
谢承煊与三夫人含笑望着他,谢云瑶也拉着谢随,兴奋地抬手指向他的方向,不知在说些什么。
其乐融融。
只少了一个人。
谢隐的目光一顿,紧接着,敏锐地扫向对面,楚州陆氏的方向。
初盈坐在陆氏席位上,右手边的位置空悬,是为陆家表哥陆临秀而留的。
……春蒐之际,她竟然主动入了陆家席位!
这等于昭告天下,她实则归为陆氏女,已经与谢家毫无干系。
贺若绮跟在谢隐身边,忽然感到一阵冷意。
他察觉不对,微微回过头去,对上连绰一副一言难尽的神色。
连绰瞟了一眼对面的谢大小姐,再瞟了眼自家公子,对贺若绮使了个眼色。
贺若绮:“……?”
没看懂。
连绰提前来了梁国半个月,还学会了打眉眼官司?
然后,贺若绮忽然听得一声……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嘲讽。
谢隐缓缓道:“她还当真是……迫不及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