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都是怕什么来什么。身边伺候的方一提前圣人,床榻那边就想起了皇帝的咳嗽声:“玉儿……”
玉昭容的身子不由得一个激灵,随身伺候一个老迈且多病的帝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她的经历,付出的绝对比明面上得到的荣耀要多。这会子扑粉掩盖泪痕已是来不及。玉昭容只得红着眼睛去了圣人的榻前。
“好玉儿,你怎么哭了。”圣人伸手想把玉昭容揽进怀里。只不过真正实施起来,他的重量大半是倚靠在玉昭容娇小的身躯上。
“有什么委屈告诉朕,朕替你做主。”就这么两句话,圣人说起来都有些犯喘。但他依旧一副强势做派,伸手要去拭去玉昭容腮边的泪痕。
这等亲密无间的距离,不论是圣人发黑的指尖,还是他满脸的皱纹以及老年斑,在玉昭容眼里都是纤毫毕现。按下心中的恶心,玉昭容本想找个感时花溅泪的借口。但她眼睛的余光似乎瞟到圣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就这么一瞬,让玉昭容不敢随便找借口了。
真实的原因玉昭容肯定不敢直接说出来,不过换个角度来说她还是会的:“臣妾之前不是提议要大赦么。本想着给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给臣妾的两个孩子积积福。今儿却知道了一个斩立决的说法。原来许多人是等不到大赦的呀。”
玉昭容神色怏怏不快。皇帝却哑然失笑:“就为这?”
“人命关天,怎么就不是大事了!”玉昭容回转身子,试图从圣人怀里出来,“臣妾只知道秋后处斩,如今怎么就冒出个斩立决出来。人早早都死了,臣妾大赦的心不就是白费了!”
“朕的玉儿真是心善呀。”圣人悠悠的语气,让人不知道他说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还是别有深意。
玉昭容只觉得压在身上的重量更重了,圣人一双大手拢在她的肩膀上,抓得她生疼。呼痛她肯定是不敢的,只能顺着话茬发泄着情绪:“我心善有什么用。斩立决呀,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多威风!”
圣人见玉昭容的模样,突然就笑了:“被判斩立决的那都是该死的罪大恶极之徒。地方上判的斩刑会送去大理寺复审。但凡要有一丝回转的余地,大理寺是不会核准斩立决的。既然人都已经死了,那便是从地方到朝中都认为这人该死。”
心里哭着自己的玉郎,玉昭容便是恨得牙痒痒也不敢再多说了。因为圣人反问了她一句:“怎么,朕的玉儿今儿为何对死人的事这么感兴趣。”
说了不少话,圣人一口气喘不上来咳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周遭伺候的捧痰盂的捧痰盂,奉茶的奉茶,服侍着圣人咳喘平静后又漱了漱口。这等粗活玉昭容干不来,她正好借机从圣人怀里脱了身。
今儿圣人的话似乎格外多。他瞧着玉昭容嫩得似乎能掐出水的小脸说道:“开年小皇子要进学了,朕的小公主也要周岁了。只是他两大名都未取,总不能开年了还这么混叫着吧。”
“您答应我孩子的名字由我自己取的。”玉昭容破了防,嘴里的话脱口而出。她想让取名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这会子提取名的事不正是扎她的心窝么。
话说出口玉昭容又得想法子圆场。不过一瞬,她委屈道:“臣妾这两个孩子体弱。臣妾不也是怕孩子立不住么。世人说,孩子取了名字便是在阎罗王的生死簿上造了册,生死便由天定了……”
“怕孩子立不住呀……”圣人一句话拖得格外的长,长得让人以为他已经认同了这一件事。不过就在玉昭容以为自己应付过去的时候,他又来了一句:“这何时算立住了,玉儿可别让朕等的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