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道,最不缺的就是看碟下菜、踩低捧高的小人。就这么离开了东惠县,送嫁的队伍人心乱了。皇城那边来的,不少人言行里不知不觉的带上了轻视,没得往日的尽心。为此,跟着喻绫朱从老家出来的人,心里难免会憋上一口闷气,也跟着浮躁起来。
压下几个心浮气躁的小丫头,王嬷嬷是既替自家姑娘委屈,又心疼自己带出来的丫头子。
“姑娘,咱们就这么给忍下来了?”王嬷嬷终有按耐不住的时候。
“这才哪到哪。”喻绫朱说得漫不经心,似乎这一切都影响不到她。
赶路途中没什么娱乐,人又容易风尘仆仆,显得灰头土脸。便是歇息时候,喻绫朱也没怎么特别打扮。她一身家常的裙子,梳着寻常的发髻,头上簪着几只通草绒花。换个不知情的,绝对看不出她的出身背景。
闲得无聊,喻绫朱用打棋谱来打发时间。小小棋盘可以包括世间万象,而几乎能倒背如流的棋谱,在反复复盘中也能让人有新的收获。
抬头见王嬷嬷一脸复杂,喻绫朱笑了:“这是干嘛呢。”只见她水杏似的眼睛灿若星子,笑起来眼睛眯起,却更显眼珠明亮,“丫头们也不用刻意压着,移了性情反倒不好。这一路趁机好好瞧瞧吧,若是有能担得起用的,便留在身边。若是有别的志向,或是性子不行的,得空了就放出去吧。”
“这……”当了一辈子奴仆的王嬷嬷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若是有那起子背主的,打杀了都不为过。哪里当得起姑娘这等慈和。”
和王嬷嬷终归是两辈人,兼之出身不同,喻绫朱经常和王嬷嬷有讲不通的时候。王嬷嬷的一片忠心喻绫朱是知道的,她只是懒得去校正。说她那一系列手段是慈心宽和,那可不一定。
她身边的,那都是些副小姐,她们对着小门小户的闺秀都还有一定的优越感。这世道说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她们若在自己身边,只要没坏了事,自己有心安排必然有她们一个好出路。若是半路离了自己,没了喻家的庇护和背书,日后会怎样,那可就说不准了。
喻绫朱脑子里无意闪过一个身影,对方笑起来单边酒窝深深的,格外俏皮。
“怎么这会儿想起应许儿这个丫头了。”喻绫朱有些不解。但是她不得不说应许儿这丫头特殊,明明小门小户的出身,但应对待人不显怯懦,还有自己的一套章法。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理解这些。”又是一念之间的异想,不过喻绫朱转眼就把这些不相干的抛诸脑后。
自喻绫朱的车架离开东惠县,应许儿倒是沉下心来,能认真学习女红了。她平日里再怎么跳动的性子,那也是上辈子吃斋念佛过的人,所以要应许儿沉心静气,她还是做得到。
只是这份沉静吓到了许眉娘。夜里,她对着应南生如此道:“许儿这两日的交际会不会少了些。整日里捻针动线,可别闷坏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