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骤然凝滞,钟阙像被施了定身术般怔在原地,只剩喉结在无声滚动着。
谢臻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的勾唇笑了。
“不愿意呀?”话尾的语气词又亮又甜,像江南最缠绵的风,不停轻挠着听者的耳郭。
“小狗不敢……”钟阙低垂着眉眼,不敢直视谢臻那略显灼热的目光。
在梦里做过千百回的事,真落在头上时,他只觉得一阵晕眩。
“没出息。”谢臻轻哼,“这榻我怎么都睡不热,你不暖那就换别人来。”
当初刚来京城那会儿,他也是不习惯北方的气候,兄长就陪他从秋天睡到了次年夏天。后来慕容闵也给他暖过被窝,这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但不是谁都有给他暖床的资格的。谢臻眼底寒光浮动,他并非真要另寻他人,只是仁慈地再给钟阙一个机会。
如果钟阙仍不识好歹的话,那他可要连夜回京城了——北疆这地方,狗都不待!
“别换、别……”钟阙果然被激,连忙趴在榻边小声哀求,“不要找别人……”
乌黑的瞳孔轻轻颤着,显得他慌乱又可怜。
谢臻耸耸肩,他对钟阙还是满意的。
比慕容闵老仗着皇帝身份胡闹的好,至少这位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他讨厌那种妄图对他为所欲为的人。
早已过了弱冠之年,又有慕容闵这个心智不正的整日纠缠,他在情/事方面自然不会是一张白纸。其实他倒不介意家族联姻,可碍于兄长的情面和慕容闵的权势,这才屡次作罢。
钟阙的心思他如今也明了,虽然一直懒得点破,但该利用还是得利用。
“你睡外边。”谢臻往里侧挪了挪,说完便缩进被窝里。
钟阙犹豫着吹熄了几盏煤油灯,又在榻前站定片刻才开始宽衣解带。
不知是兴奋还是冻的,他的手微微发颤,使得外衣上的暗扣解了许久,把谢臻都等得不耐烦了。
“再不上来就别上来。”
钟阙瞬间利索了,钻进被窝的那一刻,他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扰了谢臻,惹得他不高兴。
更别提谢臻翻身过来,将脚搭在他身上时,他整个人都绷成了一根弦,连呼吸都忘了。
他险些将自己憋死。
可是谢臻的脚真的很凉,即使隔着一层布料他都感受到了。
借着帐内仅存的一点光亮,钟阙看见谢臻静静合着眼睛,呼吸清浅,浓密的长睫如同蝶翼,在下眼睑盖下小块阴影。
此时的他恬静又乖巧,像一直被顺过毛的小猫,安分地蜷成一团。
钟阙紧张的心绪忽然平复下来,他轻轻翻身,跟谢臻面对面躺着,将他冰凉的双脚夹至腿间,这样会更暖和一些。
“你敢带我走吗?”谢臻突然出声。
他总是这样,喜欢装睡来试探别人。
按照758之前的说法,只要他被掳后钟阙没杀他就是篡改剧情的重要节点,可现在758玩起失踪,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达什么标准才能脱离这个世界。
继续在这里生活的话,他宁愿去陌生的楚国。
慕容闵的独断专行他真是受够了,而且没名没分地占他便宜,实在教人恶心。
“我敢。”钟阙这次既没有慌张亦没有迟疑,声音沉稳有力,紧绷的下颌透着坚决。
这是他念了五年的美梦,如今离实现近在咫尺,他怎么会犹豫呢?
“带个秦国的侯爷回去……”谢臻龇着一口小白牙,灵动中带着点邪气,调侃道,“你不怕?”
“何惧之有?”钟阙的目光坦诚又热烈,谢臻被他盯得竟然有几分脸热。
“好,记住这句话哦。”他埋头滚进了钟阙怀里,软软地呢喃了句,“真暖和。”
钟阙迟钝地眨了眨眼,伸手将一缕贴在谢臻侧脸的头发别至耳后,声音轻缓低醇地哄:“睡吧……”
他直直凝视着谢臻的睡颜,眨眼的速率渐渐变慢。一天一夜没睡的困倦感在此时姗姗来迟,他将手臂虚虚搭在谢臻身上,终于安心地合上了眼皮。
*
秦国派来求和的使臣被拒,楚国的将士们本以为双方又要势同水火的时候,秦营却仍是一片风平浪静。
虽然还没开战的势头,但所谓运筹帷幄才能决胜千里,将军们还是倾向于早定战略早做准备。
可他们的主帅已经连续两日不曾处理军政要事了,从早到晚都待在主帐里,谁都不见。营中谣言四起,很多士兵暗自议论,说主帅沉湎美色,被吸干了精气。
又是一天日上三竿,主帐外聚集了不少人。
“哼,这哪是掳了个俘虏,分明是带了个狐狸精回来!”老将军气得吹胡子瞪眼,“是哪个把这狐狸精带回来的,查查底细,看是不是敌军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