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吵着喊着突然开始朝场内扔东西,跟他们是一伙的馆主,也没能幸免于难,首当其冲地被一个茶杯砸破了脑门儿。
谢臻这才意识到了危险,缩在祁玦怀里不敢出来。
他后悔来这破地方了,一群犯上作乱的暴民!早知道多带些府兵过来,把这些人通通抓起来!
祁玦紧紧搂着谢臻,面如菜色,哪里还有方才的威风。
钟阙看着这对鹣鲽情深的鸳鸯,心里苦涩不已,但还是飞身踹倒了擂场的壁面,砸中了不少围在外边闹事的人群,还把哀嚎的馆主撂倒在地。
祁玦见状就要护着谢臻离开:“臻臻,我们快走!”
谢臻被他半搂半抱着往出口带,心中虽然惊惧,但还是忍不住透过祁玦的肩膀窥看钟阙——外面的带刀护卫闻声进入场内,正与钟阙厮打在一块儿,刀剑泛着寒光,招招冲着性命而去。
他忽然有些犹豫……如果他就这样走了,钟阙会不会等不到他带府兵来营救……
可不等他多想,入口便接连涌进一批官兵,很快将场面压制住,同时也堵住了他们二人的去路。
是官就好说。谢臻总算松了口气,睚眦必报的他已经在盘算怎么让这些暴民付出代价了。
“臻臻,过来。”谢韫一袭白袍长身玉立,清冽的面容不怒自威。
谢臻面色一僵,连忙挣开祁玦,有些狼狈地小跑到谢韫跟前,低头喊了句兄长。
谢韫抚了抚他的面颊,冰凉的手激得谢臻一激灵,下意识抬头看他,澄澈的目光像小鹿一般懵懂无辜。
谢韫的脸上总算有了点表情,微微躬身与谢臻额头相抵,犹如情人间亲昵的耳语:“臻臻这些日子,想兄长了吗?”
“想。”谢臻伸手去扯谢韫腰间悬的平安符,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以前兄长就不许自己养人牲,更别说带人牲来斗牲馆了,这下被人赃并获……完了,全完了。
谢韫将他脸侧的碎发拢至耳后,指腹若有若无地擦过他的耳郭,泛起一阵酥痒,令他缩了缩脖子。
“马车备好了,回府吧。”他一边吩咐一边挑眸,淡色的瞳孔散发着寒霜般的冷厉。
阿强阿能胆战心惊地跑过来,准备护送谢臻出去。
此前他们在外边跟别人赌钱,哪知道斗牲馆里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故,现在真是悔不当初,更别提大公子还突然来了……情况真的糟得不能再糟了!
“兄长……”谢臻终于扬起面孔,只是微颤的眼睫仍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安,“可不可以留下他?”
按照过往的教训,这种被认为是乱他心志的人,兄长是绝对不允许再留在他身边的。
可是这次……他想留下钟阙。
一旁的阿强听他这样说急得直想跺脚,大公子怎么可能不处置这个奴隶啊!要不是他,小世子能来这种地方,能陷入危险吗?而且他的存在本身就是错误!大公子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怎么可能还容得下这块石头?
但出乎意料的,谢韫竟然颔首同意了。
“兄长!”谢臻也很惊讶,眼睛瞪得圆溜溜的,闪耀着熠熠的光彩,比他身上戴的珠玉还要夺目。
谢韫身后便是敞开的大门,透进来的天光为他周身披了一层淡淡的莹色。
“那臻臻想留下哪一个呢?”他慈悲又残忍地看着那两个觊觎自家幼弟的男人。
谢臻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谢韫把祁玦也算进去了……
也是,毕竟是祁玦撺掇他来的,精明如谢韫,怎么会猜不到呢?
谢臻鼓了鼓腮帮子,稍微一想便做出了抉择:“要属于我的小狗。”没有对祁玦有丝毫的留恋。
自作聪明的人总要付出代价的。谢臻不喜欢被别人糊弄,更不喜欢当别人的刀。
最重要的是,祁玦于他,本来就算不上什么。没有祁玦还有李玦肖玦,京城王室宗亲里,那么多人上赶着找他玩呢。
而钟阙就不一样了,他今天赢了魁首,让谢臻很满意。
“自然是听臻臻的。”谢韫面色不变,似乎并不意外他会这样选择。
钟阙眼睁睁看着谢臻与那个高个男人亲密私语,眼睛又烧红了一个度,看起来骇人得紧,奈何被官兵用刀架住了脖子,半步都动弹不得。
倒是没有受到桎梏的祁玦,他也愣在原地一动不动,面色煞白,看起来在等待审判。
谢韫突然到访,他其实才是最慌的那个。
他已经能隐隐感觉到,自己再也不能接近谢臻半步了……
可他也在期待着,谢臻能为他争辩两句,即使改变不了结果也没关系,他迟早会凭自己的实力再走回来……只要谢臻念着他。
但谢臻转身就出了大门,一如他对陈经弥、对太子那般无情。
祁玦身体一沉,重重跪坐在地。
钟阙则被官兵用刀架着押了出去,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