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绮烟未曾答复,只是望着锦被发呆。见罗绮烟这么失魂落魄的模样,弘虔什么也问不出口,两人对坐了半响,还是弘虔打破了这满室的寂静:
“本王回来了,无论过往如何,以后便不会让你受分毫委屈。”
罗绮烟觉得有些讽刺,在往日两人情意甚浓时,眼前人也甚少表露心迹,说的最多的许诺也是要纳自己入府,却总是被“妻妾之论”堵了回去。而今时移事易,她再听着这些盟誓,竟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见罗绮烟没有反应,弘虔先是觉得有些气闷,但又看到佳人形容憔悴的模样,霎时转为怜惜:
“我还有事,过些日子再来看你。好生顾惜着自己,即便不为着自己,也得为着翠红翠绿。”
说罢,弘虔起身,眼下并非拘于儿女情长的时刻,她得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办。罗绮烟见弘虔未有丝毫眷恋地踏步而离去,迟疑着开口:
“王爷的痘疮,可好些了吗?”罗绮烟声音不大,反而因着久咳有些嘶哑,染上浓重的鼻音。弘虔生生顿住了步子,恍若不可置信一般,也许是罗绮烟不冷不热的态度太久,如今寻常的一句问候弘虔竟生出了“柳暗花明”之感:
“已无大碍了。烟儿,不必挂怀。”弘虔转过身去,定定地望着罗绮烟,眸色认真。说完,便快步离去,她怕再停留下去,她会忍不住,忍不住将皇兄与她之事问出口。罗绮烟是南山苍翠的孤竹,哪怕风霜凄雨相逼,她却是依旧傲然挺立。而今短短数日被人攀折,一向以清高自诩的她,又该如何自处呢?
弘虔觉得有些痛苦,这是她一次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待与暗卫汇合后,弘虔放弃了那些徐徐图之,只让暗卫尽快去与思慎报信,继而商讨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当晚的客栈内,一袭夜行衣的思慎匆匆赶至,与弘虔大致说了城内的状况:皇帝说是微服私访,但实际上尚未动身这江南的大小官吏便已得了消息翘首以待。因江南城内并未有行宫之类的处所,皇帝暂居南康府邸,化名北云公子,于江南闲游。弘虔皱皱眉头,她有些捉摸不透她这个突然耍起孩童脾性的皇兄。皇兄膝下唯有明诗公主一人,并未有适龄子嗣可以监国,怎么就抛却明城这么大一个摊子自己跑到江南城来潇洒。京都无人坐镇,弘虔有些恶劣地想,不若她现在修书舅父领兵攻进京城,然后再将皇兄羁押了,这样既解决了皇兄的疑心病,她也不用终日提心吊胆唯恐身份被发现。
这些想法终究是弘虔精神紧绷之后自我安慰而已,且不论皇兄有无后手,就是京都那些被扣着的忠君将官,就能带着羽林卫将自己这点人手灭在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