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虔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头,这是她颇费心思准备好的银钱,只是唯恐途中遭贼人惦记,这才缝制于衣物之内。而今被十三这么一扯开,倒是不易再放回。既如此,弘虔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忍不住走上前,捻起那沓银票,揣回怀中:
“十三,你随我去最近的集市上采买些东西。”被喊到名字的人现下正不知所措呢,见弘虔拿回银票,便长舒一口气。再偷偷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并未有不愉的王爷,这才安下心来,又恢复往日的样子,听见安排,遂恭立在一侧垂首称是。
路上,弘虔又忍不住叮嘱着十三关于路上要当心的事情。她身子不好,武学又欠佳,带上十三这么个高手在身旁总比自己孤军奋战来得要妥当些,只是,十三作为贴身护卫很少与外界打交道,弘虔又担心有甚么纰漏:
“你与我兄弟在外以相称。至于身世么,假称父母早亡,我继承家业,早早学了经商之道,化身游商行走于九州间也就是了。我呢,做的是茶叶生意。你呢,则是士子,屡试不第,心情苦闷之下便随着我前去越城游学,增广见闻。”
“属下不敢与公子兄弟相称。”十三见到弘虔这么安排,略有些硬梆梆地回道。
十三牵着马匹走在后面,弘虔见此便刻意慢了脚步与其并肩而行,道:
“事权从急。不必拘泥于此,不过是行走在外的一个名头而已,并不打紧。”见弘虔坚持,十三也只能顺从。一路无言,主仆二人沿着田间小路走了许久,终于走到一个不算太大但物件还算齐全的集市。
弘虔先前在路上给十三塞了些银票,让其自主去成衣店买些合身的衣物。兵分两路,自己则找到了一家食肆,询问是否有干粮出售。喜的是前些时候有人订了但迟迟未取,索性不过是口头约定,正当店家为难是否出售之际,正好让弘虔钻了空子,出了双倍银两不仅顺利购得甚至还哄得店家还殷勤示好给她酒囊盛满清水。“民以食为天”,最基本的吃食既已解决,弘虔便按着店家告知的路,直直奔去马市购置马匹。
身为皇家贵胄,王爷平日里自是有专人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未尝民生疾苦,更遑论知市价如何。十三也并未比自家主子好到哪里去,这并非是她数典忘祖,忘了自己的穷困出身。实在是她与其余两人或明或暗地守在云王身侧,也断不会有谁短缺了他们甚么。即便是有什么紧要的,拿着主子给的牙牌去库房取,只需登记在册也就是了。经年累月下来,难免有些十三现下正背着刚采买的衣物站在一侧歪头看着自家王爷从袖中掏出银钱一派豪气云天的样子。两个生活技能缺位的“兄弟”不出意外的,在马市被狠狠宰了一笔银两。尽管十三隐约觉得这个掌柜的不像什么好人,但一来王爷胸有成竹二来王爷赶路得急,她也不能过多劝慰。不出意外的,在马市被人狠狠地宰了一笔银钱。
置办好这些,弘虔领着十三找了深巷的一家食肆,用毕饭食,又去了相邻的茶摊,浅用些茶水,稍稍休歇。日头渐渐西沉,两人养足了精神,便趁着夜色赶路,一前一后,纵马疾驰。幸而时天下承平日久,虽是去岁收成欠佳,终归不至于像前朝末期那般黎民蒙苦,千里饿殍。若是那般身逢乱世,难免多是流匪盗寇之流。弘虔二人即便有武艺傍身,总归耽搁行程。这样昼夜兼程的日子过了数天,只是弘虔难免身弱体贵,连日的赶路让她浑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半途便发了高烧。昏昏沉沉地抵达越城,由十三出面包下两间天字号上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