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见心上人坐在素舆上,面色苍白,忧虑,委屈顿时诸多情绪翻滚,揉搓着她跌进弘虔的怀抱里,梨花带雨。
弘虔轻轻拍着封清月的后背,安抚着:
“莫要难过了。吾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么?”近来从入宫到新婚,她对封清月多了几分上心,不愿自称“本王”显得与她生分。
“妾身...妾身...”封清月的眼泪怎么也收不住,说出的语句支离破碎的。
弘虔被死死搂住,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倒像是封清月要把她揉在骨头里一般。但美人的眼泪属实太多了,都说梨花一支春带雨,暖暖此次不像是和煦曼妙的春雨,观之倒像昨日天公震怒,电闪雷鸣的夏日的倾盆大雨了。
王爷此刻倒是难得的耐着性子,柔声不住安抚着受惊的封清月。
最后倒是封清月先不好意思了,从浸满药香的怀抱里退了出来,弘虔顺势将自己的锦帕递了过去,牵住她垂在腰间的柔荑,走向内室桌边:
“哭了恁久,渴了罢?喝些清茶润润嗓。”
“你又笑话人家!”封清月两颊飞上了一团红晕,一时之间竟然不知是羞得还是恼得了,说完后,才反应过来没有用敬称,刚想告罪,弘虔却微微笑着,面上未见责怪之色,轻轻将人揽在怀里:
“怎么,本王的王妃过了府反倒是与本王生分了?”
封清月将茶盏放下,安心窝在弘虔怀里,像一只餍足的小狸奴。微微仰首,瞧见她光滑瘦削的下颌:
“阿虔——”封清月温柔地唤着,声音都像裹挟了甜腻的蜜。
弘虔的眼色有些游荡,听闻此言,垂下头轻轻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在呢。”
封清月觉得满足了不少,从前婚前都是自己照顾她多些,可现在看来,阿虔也是个妥帖的人呢。
弘虔觉得有意思得紧:
“莫不是女儿家都有两副面容?”
婚前的封清月操持王府的进出款项,操心绮罗楼项目支出,又要忧心自己是否康健一时之间免不得左支右绌,分身乏术,而今婚后在京,离手了那些繁杂的活计,女儿家的娇态倒是一览无余了。
封清月满心满眼里只有这个让自己欢喜的心上人。
“暖暖,你用了早膳不曾?”虽不想打破这氛围,从晨起至今,她就喝了几盏清茶,现下腹内空得紧。
封清月从弘虔怀里退了出来,发髻稍稍有些散乱,揉了揉眼睛:
“妾身这就召人来传膳。”
陪着用罢了早膳,弘虔这才觉得舒爽了些。唤了小厮去冰窖取了冰送过来,用厚实的帕子裹紧,仔细盖在封清月红肿的眼睛上,说道:
“暖暖。吾先出去一趟。有何事尽管告诉辨明,他会给你办妥的。”
封清月也不是个愚笨的,她知道阿虔这事要准备明日前去归宁的事宜了:
“清月在这儿等阿虔回来。”说着,就要摘下帕子去送她。
弘虔按住了她的手:
“不必了。好好照顾自己。吾走了。”
说着,离开了内室,将辨明留在了西房,虽还是觉得有些疲乏,但相比之前已经好了很多,没人注意在僻静处又悄着捻了一粒补丸吃了,这才闲庭散步般走向东房。
走至东房的路上,看到多是仆役们来去匆匆的,想来应是在清点明日回门之礼的一应物品,一路上的丫头小厮见了她都忙得见礼,补丸的效用渐渐起来了,性质五脏六腑,弘虔明显地觉察出有一股暖意游走于自己的经络之中,心情也更好了些,背着手,慢慢悠悠地朝东房走去。
东房那边,行至内室,林涧寒正在由身旁的丫头服侍着用膳,弘虔拧了拧眉头,想了想,这好像是林涧寒的陪嫁侍女,什么名叫知书的。
“王爷用过早膳了不曾?”林涧寒停了箸,行了个家礼,神色温柔,说着就要让知书再去准备一副碗筷来。
弘虔摆摆手:
“不用。本王在暖暖那边用过了。”
林涧寒也不恼,神情依旧平和,吩咐知书将小厨房新做的川贝雪梨枇杷水端来:
“今儿一早在辇车上时,妾身听见王爷又咳了。离宫前妾身特地问过李院首,他言王爷早有咳喘之症,便给了妾身这个方子,说是对王爷的肺热是极好的。”
“哦,劳烦王妃了。”弘虔也没见得有多动容,中规中矩地说了一句。
正在弘虔拿着汤匙一口一口舀着软烂的果肉的时候,外面有人通传说是明日回门之礼的一应礼品皆已经备齐,弘虔加快了进食的速度,片刻功夫瓷碗就见了底,林涧寒见他用得自在,正要问是不是需要再要一碗,弘虔拿帕子拭了拭唇角,让人端来香茶漱了口:
“本王去看看礼品备的如何。”
望向弘虔这一气呵成的动作,林涧寒说不出心里是何滋味,只是将煮汤烧伤敷了药的左手往袖口里更拢了拢。
弘虔这次大婚,虽说是郡王的品级,但一应规格都是按着亲王的身份来操办的,回门礼品的规格也类比了亲王,徐庶这时也从库房那边赶到了东房来,见到弘虔,行了礼:
“属下给王爷请安。”
弘虔负着手,远远见到徐庶步履匆匆,待他站定礼毕:
“徐管家无需多礼。都备了些甚么?”
徐庶从旁边小徒弟手里接过清单,一件件地报着:
花银三百两,杂色紵丝三十二疋,红绿罗销金束子九十六箇,北羊四只,红绿绢销金盖袱四条,红麻索四条,酒四十瓶,红绿罗销金盖袱四十条,果四合。
见已经备齐,徐庶作为国公府多年的老人了,办事自是妥帖,她也不愿意在此等琐事过多磨缠,带着思慎就出了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