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虔垂眸,回礼称是。
几人落了座,闲散着话了些家常。弘晟看见弘虔在那斜斜慵懒着靠在椅背上,忍不住跟皇后笑骂道:
“卿卿,你看阿虔,是个没正形的。娶了妻之后还如此散漫。若是那些御史看到了这副模样,少不得狠狠地参他一本。”
弘虔捻了块儿绿豆糕丢进嘴里,嚼了嚼,满不在乎地拍了拍手:
“那又如何,不是有皇兄你护着我呢么。”
弘晟看着这副纨绔仗势欺人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
“他们可不敢得罪你。你忘记了前些年那些老顽固去父皇面前参你,说你未及志学却私自加冠,罔顾皇家礼法,被父皇召来一顿臭骂。你听说这事气势汹汹地偷偷出宫,把人家后院里的兰花都给拔了不算,还让思慎和辨明去和其他一起参你的那些后院里心爱的竹子梅树都给糟·蹋了。”
弘虔倒是没有任何干了坏事的自觉性,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依臣弟看,这群老家伙竟比少时厉害的礼仪嬷嬷更碎嘴些!臣弟最厌这些,皇兄您是知道的。不过,今儿他们怕是没有功夫参臣弟了。”
弘晟瞧见弘虔的孩子气,也是捧场:
“哦?此话怎讲?”
弘虔拿起放在一旁的白玉骨扇,把玩着:
“昨日婚宴往来宾客所饮之酒,皆被臣弟换成了烈酒。而不是礼部原来准备的佳酿,恐怕今儿,朝皇兄告假的,不在少数吧?”
弘晟哈哈大笑:
“阿虔,你这浑的!早些时候就有不少老臣上疏找朕求假,说是身体抱恙。朕还纳闷呢,原来是你!”
弘虔扇了扇风:
“皇兄要如何赏臣弟?”
弘晟觉得好笑,朝前探了探身子:
“哦?阿虔你戏耍朝中重臣?朕念在你大婚不曾怪罪于你,你居然找朕要赏?”
“昨日多少双眼睛盯着臣弟呢,找出一个两个错处岂不是轻而易举?今日朝堂之上必定很多老家伙想向皇兄您告状呢。臣弟此举,岂不是让皇兄您耳根子清静?”
弘晟抚掌而笑,眉眼间都是赞许之色,从不曾有怪罪弘虔的不拘和僭越,反而倒有些鼓励的意思:
“阿虔所言甚是!朕瞧见你似是热了。朕就赏你几盆冰如何?魏敬忠!去吩咐人添些冰来!”
弘虔倒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恭敬地行了个礼:
“谢皇兄。”
“哎——如此拘束——快坐下坐下——这可不像我大泓的不羁王爷了啊——”弘晟摆了摆手,都是催促的意思。殿内仅有兄弟二人,皇后在不久前低声向弘晟耳语说是要携着弟媳去御花园赏莲,说些体己话。弘晟痛快地准了,二人便行礼之后悄悄退下了。
弘虔在殿内似乎对这些事情毫不关心,却在注意着一举一动,却依旧自顾自跟弘晟开着“御前失仪”的玩笑。
不多时,就有人弯着身子送来几盆冰,殿内的燥热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弘虔自顾自起身,取了一小块冰,回身丢在了茶盏里,片刻后呷了一口,觉得遍体通畅:
“溽暑时节,这方才痛快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