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薄的衣袂被微风撩起,翻卷又滑落,潺潺的月光积存在流水之间,随波纹层层荡开。
归功于比祁若即若离的亲吻,怀罪的呼吸渐渐从容下来。但这样的场景很适合胡思乱想,此时此刻,她的脑袋里甚至有余力思量起更喜欢前后哪一种吻来,认认真真思索半天,末了头痛地做不出选择,决定贪心地一同纳入自己的心头好。
地藏王曾说,世间有很多事,往往并不只有一个选择——如今她是深刻体会到了。
“比祁,”她停下来,仰着头,两手圈着他,嘴角浮起一丝狡黠的笑,眼神却又很认真,“我觉得你很好亲。”
她赤裸裸地看过来,话里话外带着挑逗的意味,比祁的喉结滑动了一下,舔了舔嘴角,小声嗫嚅道:“你别欺负我呀……”
楚楚可怜的模样,像一只小声撒娇的小狗,眉眼和嘴角又存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似乎自己也很乐在其中。
怪不得虞清远说这是能让人快乐的事,一吻罢,果然神清气爽。怀罪觉得,方才那些沉甸甸的阴霾顷刻间都消失不见了,比祁还和从前那样,和她是亲密无间的好朋友。
怀罪凑近他的唇啄了一下,眼眸亮晶晶的:“比祁,明天我们去陪陪延寿星君,好不好?”
比祁点头:“好。”
得了承诺,她搂着他,安心地倚在他颈侧碎碎念:“延寿星君年纪大,又总是一个人待着,常常让我想起冥界的孟婆……哦对了,你还记得孟婆阿奶吗?”
说起来,比祁在冥府停留的时间并不长,似乎也没见过孟婆几面,记不得也情有可原。
“我记得,”比祁说,“她是冥府的老人了。”
看来他的记性还不错,怀罪莫名开心起来:“对,是她!”
然而说着说着,口吻又不免沉重起来:“孟婆阿奶是冥府年纪最大的,在阴间待了很久,久到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不知道所求为何,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只记得一个姓……”
她顿了顿,道:“延寿星君和她很像,和以前的我也很像,今日我得了个好东西,或许可以给他解解闷,明天我们一起去送给他,好不好?”
“当然可以,不过……”比祁好奇地问她,“是什么东西?”
——翌日一大早,怀罪就拽着比祁兴冲冲去了天梁宫,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郑重其事地将昨日得来的宝贝小鱼儿镜子送给了他。
“这小玩意有趣!”延寿星君立时乐开了花,好奇地盯着直看,“方寸之地,竟怎么游也游不累!”
送礼之人最大的欣慰,自然是收礼人的愉悦,见星君开怀,怀罪也忍不住满脸笑意,道:“昨日上生星君他们带我去了个地方,叫鱼龙池,乍一看没什么特别的,所以比旁的地方人迹稀少了些。起先我也没看出端倪,后来才发觉暗藏乾坤!这两条小鱼就是从那儿得来的,看着赏心悦目,便想着送来给天梁宫添添意趣。”
“好好好……”延寿星君乐不可支,扭头在宫中东张西望起来,想要给它寻找一个醒目的位置。
“两位星官真是有心了。“
一个沉缓的男子声音在耳畔响起,听着很是熟悉,却不是延寿星君在说话,怀罪抬头望向比祁,正遇上他同样探寻的目光。
奇怪,是谁在说话?
声音再度无奈地响起:“我在这儿。”
两人回头一看,司命星君就在他们背后光明正大地扶额苦笑。
原来是方才夺门而入太过心切,全然忽视了先一步到达的司命星君。怀罪不好意思地心虚一笑,企图用人畜无害的笑意蒙混过关。
作为第一天府宫,还好司命星君不是个心眼小的,除了最开始用脸表达了下抗议,没有多说什么,见到延寿星君开怀,他似乎还挺欣慰。
“无妨,小事而已,无伤大雅。”他撩袍坐下,笑道,“我也是隔三差五来一回,平日里少见访客,今日竟这么热闹。”
正忙着找位置的延寿星君虽然年纪大,耳朵却灵光得很,回头神秘一笑:“马上就要更热闹了。”
这话什么意思?
怀罪来了兴趣,拉着比祁一同坐下,目光紧紧追寻着延寿星君的身影:“何出此言?”
延寿星君抱着小鱼儿镜,意味深长道:“我的好友葛仙人,很快就要来了……”
葛仙人?
怀罪心中一动,难道是——
那位传闻中的葛仙翁、四位最有望飞升登神的仙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