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过后,阿尼尔和丹达将背包交给牦牛,纪有堂那组只有五个包,没给牦牛增加负重,由孟输等人背。
每次从尼泊尔出发都得经历这些程序,向莲师祷告,受喇嘛祝福,经普迦仪式……
纪有堂揉了揉眉心,看向南坡上熟悉无比的道路。
今年来的挑战者还挺多,一丛丛往上爬。去年就被清扫过的路还很干净,只是零星落了些垃圾。
大家见怪不怪,打算等下山再捡。那时候人也都下来了,一起清理才方便,先带着垃圾上山可不是明智之举。
每次来,傅野都会看着那群背东西的牦牛不说话。
起初霍试逗过他两次:“你的同伴背着大包小包负重,你就在后边看风景?”
傅野头也不回,语气冷淡:“他们是驯养物。”
帮人背包的确实是驯养的牦牛,温和听话,傅野作为野牦牛,其实并没多大感触。明明就是同类,但傅野认为牦牛干那些事是理所当然。
霍试笑他冷血,他只淡声道:“我看他们,和你看一条狗一样。”
霍试:怎么感觉骂人呢?
傅野觉得这个问题并没什么回答的必要。被驯养的动物,放弃自己野性那一刻,性命就不掌握在自己手里了。
这些家牦牛是被驯养的,自然要付出酬劳。人类豢养它们,它们用劳动和血肉作为回报,本就是理所应当。
生死有命,家牦牛选择的道路,也只能由它们自己走下去。
一行人很快就上到了大本营。
丹达面色泛红,激动之余也十分注意周围,见游客里鲜少有他的同龄人,一时有点骄傲。
朱丹时刻注意着丹达的情绪,见状便问:“你这么开心,是因为第一次来,还是因为什么?”
丹达嗓音已经变得偏向低沉了,但他说起话来,语调还是高亢的。
“我很幸运,第一次上来就能做那么有意思的事!”
傅野和霍试负责搭帐篷,阿尼尔是帮手。丹达跃跃欲试,被卫聆拦下了。
丹达对这位说是二十四岁的同伴很是亲近,大抵是因为看起来他俩岁数最接近。
“你等会是打算怎么办?就在这里住?”卫聆看着丹达。
小男生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毕竟我都答应贝克哥了,哪能让你们担心。”
卫聆心道,你自己说说就好,局长可不会同意把你丢这里。
确实也是这样,进帐篷时丹达主动提出要留守在这里,纪有堂一口回绝。
“行了,都把你带上来了,还能说什么。”纪有堂打开保温杯喝水,“我哪敢留你一个人在这。”
纪有堂这么说,本来要发话的阿尼尔又停住了。
孟输笑笑:“阿尼尔兄弟,你别要和小孩一起待在这吧。”
阿尼尔被说中心里所想,偏过头咳了一声。
“我们这次有别的任务,可能下来时会走慢点。”纪有堂接过朱丹递来的即食凉面,小龙虾味的,转手扔给了白滁。
白滁:“耶!”她利落地拌好面,香味散了一整个帐篷。
于是她被贺鸣箫拎出去了。
丹达眼巴巴地看着朱丹拌好的两份面皮,糖醋麻辣味的,一下子勾引了小孩的嗅觉。朱丹把纸碗推给两个夏尔巴人,翻出几袋鸡胸肉丢给几位男士。
丹达眉开眼笑大喊“谢谢”。在四散的香味面前,他装的一袋压缩饼干索然无味。
精妖不辟谷,但实际也不需要每天吃东西。很多动物有了上顿没下顿,精妖抗饿能力自然也增强了。
朱丹叮嘱丹达:“流的溪水不要喝。”
山上垃圾每年都清理,但尸体没搬走多少。
丹达用力点头,继续大快朵颐。
大本营处也拉了经幡,五色随风飘扬,煞是好看。
云贴着地面走,山石顶着雪,不远处一小片冰塔林闪闪发光。
贺鸣箫在帮白滁拍照,背景是一堆帐篷,一片雪地,一根冰柱,前面的白滁笑着,嘴角还沾着一点凉面的酱汁。
“鹤鹤,这边有人……”白滁端着面,盯着冰塔林里覆的一层雪,雪中隐约露出青紫色的手臂。
贺鸣箫过去,轻巧地避开尖角,拽着衣服把那人拎起来。她上手拍了拍对方脖子,又放了回去,拿雪盖上。
“前两天死的。”贺鸣箫另外抓了一捧雪擦手,任晶莹的水滴从指缝滴下。
大本营这片海拔不算高,积雪也没那么厚,看样子是前两天又小范围雪崩了一次,刚好把那个游客压在下面了。
贺鸣箫看着尸体的方向,扭头问白滁:“我第二次来时好像也干过蠢事。”
除开过来合作,他们平常走的是北坡,于常人而言更难上,但是对他们来说并没什么。
当时贺鸣箫刚想搓雪球打雪仗,隔着一百多米的地方,一堆雪从陡峭的坡上滚下来,连带一只在半空舞动的手。
手和人都被埋进了雪里。
贺鸣箫惊呼:“那边有人!”
对上同伴一齐望过来的目光,贺鸣箫指指那堆雪:“刚刚有个人被埋在下面了,要不要救他?”
傅野淡淡道:“没这个必要。”
贺鸣箫有点焦急:“可是……”她第一次看到有人类在她面前出意外,看多了寿终正寝,便害怕天灾人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