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原地定了定,起身,走到月华身前,执她之手,单膝跪地:“臣愿效先太后之李弈。”李弈,是文明太后早年的男宠。
月华低头看着他,微微一笑,一滴泪不期然落在了二人手上,宛如结契。
这时外面通报,太子前来请安。
高澈起身,退了出去。
太子行过礼,问月华昨夜歇得可好、今晨用膳可香。又道:“儿臣听闻昨夜彭城长公主府上死了许多侍卫,长公主本人则带着许多奴仆逃出京去了,现下闹得京城沸沸扬扬。儿臣担心母后与父皇英名有损。”
月华没有接他的话,反而问道:“你父皇近来身体如何了?你在你父皇身边安插的人可有信来?”
“昨天日间收到的信说龙体好转,但尚未完全痊愈。”
月华吩咐道:“你写信告诉你父皇,问候他龙体,然后告诉他,我因彭城长公主逃婚而气急攻心,病倒了,病得厉害。”
这样,皇帝就一定会立刻把徐謇送回洛阳。
皇后是既有心要皇帝病情转重而死,又想从徐謇口中探知更多悬瓠行宫的情况。此乃一石二鸟之计。
太子心思一转,便明白了皇后的意图,答应道:“是。”
月华问:“彭城长公主能逃出洛阳城,必须有宫中令牌。宫中出了内鬼,太子怎么看?”
“通行令牌需高位者方可持有,宫中持有令牌者不多,一旦动用,必留痕迹。儿臣倒觉得,事情没那么复杂,像是禁军里临时有人收受长公主贿赂,私开城门,事后禁军首领怕担责,杀那些人了事。”
“你说得有几分道理。”月华道:“若让禁军首领去查禁军内鬼,恐怕一世都难有结果。你去查——不要在明面上查,在暗地里做。”
不过她也没有全信太子的话,一面让太子去查探,一面又命双蒙调查宫中妃嫔:宫中高位妃嫔,现有李夫人,为大臣李冲之女;罗夫人,生清河王元怿、汝南王元悦;赵嫔,生义阳公主;郑嫔,郑羲之女;王嫔,王琼之女;崔嫔,崔宗伯之女;韦嫔,韦崇之女;卢嫔,卢敏之女……按理说她们的令牌都不足以令禁军在夜里打开宫门城门,但如果持有令牌的同时使些诡计,譬如谎称急事,未必不能得逞。
先前月华管束严格,早将妃嫔身边伺候的内侍全都换成了听命于自己的人,妃嫔凡对外联络必有内侍宫女在旁监视,一直没有出差错。现在忽然出事,双蒙问询各宫的仆从,众人皆称未发现自家主位有任何异常。
月华道:“那便如太子所说,是守城将士的问题了。”
高澈道:“你漏查了一个人。”
“潇华身边放的都是我心腹中的心腹,她那里不会有错。”冯家人最懂得冯家人。哪怕潇华自从十余年前入宫起便表现得与世无争,月华对潇华的戒备也从来没有放松过。
“我说的不是冯昭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