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灵兮剑将蛛丝尽数斩断,少年如蛇一般的竖瞳快速收缩一下,在灵兮剑即将朝他飞来之时,双手微抬,蒙在黑布下的嘴快速默念。
而后,少年的眼瞳便染了一层血色,他退到老者身边,抢过他的骨杖,将他的手割破抹在骨杖的头骨上。
无声静寂之中,好似有什么力量在悄然苏醒,池鸢自不会坐以待毙,驭动灵兮剑,朝两人逼近。
突然,一道蛛丝从天外飞来,将灵兮剑死死缠住。
池鸢抬头一看,竟是那八只已经死掉的六眼鬼蛛,不知何时,它们已在周围结下密网,巨大身躯轻若无骨地荡在蛛丝上,八只鬼蛛同时吐出丝线,汇聚成一道,才将灵兮剑困住。
“它们怎么都活了?”薄薰讶异出声。
不仅大鬼蛛活了,那些成堆的小鬼蛛也纷纷苏醒,不止于此,那些毒虫毒物也跟着复活,即便落得残躯,也如行尸走肉,机械地遵循骨杖的指挥继续作战。
池鸢抬手一召,被困住的灵兮剑剑身一震,将蛛丝斩落,飞回她手中。
周围毒物虽然死而复生,但战斗力和之前也没什么两样,要想一击而灭,关键还是要擒住那两个驭虫师。
薄薰按池鸢的吩咐,去抓老者,正要过去,段雨姗姗来迟,飞落到两人身边。
“池鸢妹妹别怕,只要撑到天亮,这些东西就会消失。”
薄薰挑眉瞧了她一眼,语气相当不屑:“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怕了,刚才若不是你,那两个人早就被我抓住了。”
段雨微微勾唇,看着远处的少年人道:“妹妹该不会以为驭虫师就这点本事吧?”
“不然呢?”薄薰转过身,斜眼打量段雨:“说起他们,我还要说你呢,你不是南疆圣女吗?圣女就这点本事,连这什么驭虫师都打不过?”
段雨笑容不减,抬起手腕,两只银镯无风自动:“妹妹说的哪里话,我还没出手呢,你怎知我打不过他们?”
薄薰冷笑一声:“哦,是吗?那还请这位南疆圣女大人露两手,让我们瞧一瞧。”
在两人说闲话时,池鸢已经驭剑杀了好几轮,每当灵兮剑要靠近老者和少年时,那些毒物的攻击就异常凶猛,并且,那些毒物每死一次,能力与身体强度就比之前更厉害一分。
远处,少年高举骨杖,不断念动咒语,他身上的黑布随狂风翻滚,偶尔,有风将他的面巾吹起,露出几乎没有血色的脸,而那张脸皮之下,涌动着密集如芝麻大的,类似蛊虫的东西。
少年身边的老者,半跪在他身边,形容枯槁的脸变得更加衰败苍老,他捧着骨杖底部,割破血的手指已经愈合,但他嘴角却不断溢出墨绿色的浓稠液体。
对峙许久,池鸢耐心也几乎用尽,她抬起灵兮剑,一道霜气沿着剑上铭文一路滑向剑锋。
就在这时,身后却传来悦耳的银铃声,随后,便见段雨轻身飞起,足尖踩着蛛丝,甩动宽大的袖摆在狂风中翩翩起舞。
“叮叮叮——”
银铃声越来越急促,受银铃声影响,那些不断暴动的虫群居然安静了下来,而少年人的目光也转至段雨身上。
忽地,银铃剧烈颤动一下,这一下以人耳来闻,听不到任何声音,但无形中却有一股气浪随声流震开。
当即,少年人手中的骨杖就跟着颤动了一下,像是要控制不住,少年用双手将骨杖死死按住,才能止住骨杖的颤动。
段雨在蛛丝上舞得越来越快,随她舞动,裙摆上虫蛇扭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仿佛下一刻就挣脱而出。
那无声银铃好似魔音,除了池鸢主仆听不见,少年和老者,以及周围的毒物,都陷入了极大的痛苦中。
少年和老者面目已经狰狞扭曲,老者率先撑不住,松手脱开了骨杖。
少年还能撑住,鲜血从他黑布中透出,他咬着牙,一手托住老者,一手死死抓住骨杖,浮空的身子半跪下来。
至于周围那些毒物,有的痛得原地打滚,有的开始自相残杀。
“咔嚓”一声脆响,少年手中的骨杖终是支撑不住裂了,裂成一块块从他手中脱落,裂开的那一刻,少年和老者眼中同时露出惊恐神色,随后,少年就失去了神秘力量,从半空中坠落摔倒在地。
薄薰见此,想要冲过去活捉两人,哪知,刚还在蛛丝上跳舞的段雨,竟神不知鬼不觉地转到她身后,并拽住了她的手。
“薰妹妹别去,他们身上都是毒,最好不要碰。”
段雨话刚说完,俯趴在地的少年突然抬头,摘下黑布,张开黑洞一般的嘴,朝三人怒吼一声。
那声怒吼宛若虎啸,整个竹林都跟着震颤不休,随少年怒吼出声的,还有从他嘴里飞出的无数只细小的飞虫。
薄薰冲到池鸢身边变出藤伞抵挡,飞虫群一涌而来,竟将藤伞撞变了形。而一旁的段雨,没有藤伞抵挡,直接被飞虫扑了结实,那些飞虫直往人口鼻里钻,段雨想掩也来不及,捂着嘴阵阵低咳。
还有一些飞虫绕过藤伞,往池鸢和薄薰身上扑来,但下一刻,这些飞虫就被冻成一颗颗冰晶,从空中坠落。
池鸢收起灵兮剑,眉间有几片霜花飘落,等薄薰抬起狼藉不堪的伞面,竹林下的两人已经不见了。
“喂,你没事吧?”薄薰转过身,看戏一般地睨着段雨。
段雨仍旧咳嗽不止,整个人都蜷缩着,脸色苍白,神情看上去极为难受。
薄薰站在一旁看着,故意出言嘲讽:“哼,什么南疆圣女,原来就这点本事。”
段雨咳嗽声一止,像是被薄薰话气到,她抬起头,唇角微微浮起一丝笑,不过说话的声音还是暴露了她异样虚弱的身体。
“我是…南疆圣女……不假,但…我可没说……我很厉害啊……咳咳咳……”
似受了极大的反噬,段雨抱住竹枝,往地面吐了好几口鲜血。
薄薰毫无怜悯,依旧冷嘲热讽:“啧啧啧,堂堂南疆圣女居然会载在驭虫师手里,若是传回南疆,怕是脸都要丢尽了吧?”
“好了,薄薰,不要说了。”池鸢拉住薄薰,带着她飞回地面。
段雨捂着胸口十分吃力的站直身,胸前的衣襟皆被血渍染透。
落地后,池鸢并没直接走,而是抬头看向段雨,段雨朝她笑了笑,飞身而下跟在一侧。
“池鸢……妹妹,不必担心,几只小虫罢了……我没事。”
“我没担心你。”池鸢回答得十分冷淡,“等你,是想问你,你将晚姑娘放哪了。”
段雨闻言一怔,随即露出明媚的笑,即便嘴角还挂着血,也依旧不掩她眉眼间明媚的神态。
“……咳咳咳,池鸢妹妹真是有趣,好……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