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辉泠泠散落,三人越过重重断枝,在竹林外找到一个鬼蛛蛛丝缠成的大茧。
破开丝茧,果见被缚了手脚的晚栀蜷缩在内。
薄薰探过鼻息,向池鸢回禀:“主人,她没死,只是晕过去了。”
“带回客栈。”
客栈内亦是狼狈不堪,层叠厚重的蛛丝一直堆积到大门入口,连进去的路都没有。
“妹妹别急,看我的。”
段雨抬起手腕,对指尖轻吹一口气,“噗”的一声,一簇青火从她指尖燃起,随后,青火脱手飞出,顷刻间就点燃了整个客栈的蛛丝。
这青火只点燃了蛛丝,对客栈内的东西没有任何影响。
“主人,这不是火,这是蛊。”薄薰悄悄与池鸢传音。
“蛊?”
“是的主人,蛊的气息很特别,我对此也有一些了解,不过这只蛊的气息很奇怪,暂时还不能分辨它是什么蛊。”
池鸢看着眼前熊熊燃烧的青火,深思片刻,目光转向段雨。
段雨察觉到池鸢的目光,笑着道:“妹妹是不是对这火很好奇?”
池鸢静默一瞬,轻轻颔首。
段雨牵起裙角,向客栈大门迈进:“呵呵……好奇也是正常的,其实它不是火而是蛊,只是形状上看着像火罢了。”
薄薰背着晚栀踏进客栈,那些青火看着可怖,但落到身上却没有任何温度,连片衣角都伤不到。
段雨深入火海,青色的火焰将她脸上的笑容映照得出奇诡异,她转过身望着池鸢笑,偶尔,也将目光转向薄薰。
“池鸢妹妹也进来吧,我的蛊是不会伤你的。”
这话说的,怎么听都带点歧义。
池鸢眸光微微闪动,走进客栈的那一瞬,夜风突然从身后的树林涌来,像是推了她一把,同时也将客栈内燃烧的火势催得更大。
青火肆意蔓延,将残落蛛丝尽数侵吞,看似惨烈却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忽而,一簇青火浮跃到池鸢身边,绕着转了一圈,最终化作一只青色的蝴蝶停在她衣袖上。
池鸢抬起手,蝴蝶微微振动翅膀,在消逝之前有淡淡清香沁入鼻尖,与此同时,周围的火势渐渐熄灭,空气中也漫开那股淡雅的清香。
火光淡去,客栈一下陷入泥沼般的沉暗,池鸢眸中闪过一抹红光,随后,破旧的客栈内堂就在她眼中展露无遗。
池鸢环视一圈,没找到那位老翁,凝神再探,更是一个活人气息都没发现,难道这家客栈的人也跟着遭难了?
就在这时,薄薰急匆匆地从后院跑进来,手里还提着一盏黄灯笼:“主人主人,您快来看,后院有好多大茧呢!”
池鸢看了一眼睡在长凳上的晚栀,正要提步过去,段雨却抢先她一步:“在哪呢?让我瞧瞧。”
“你瞧什么?我跟主人说话,又不是跟你说话!”薄薰堵住段雨的路,一脸不忿地瞪视她。
段雨怔了怔,眨眼笑道:“呵呵呵,薰妹妹真是可爱又有趣,这般疼爱主人的忠心丫鬟可是不多见呢。”
“谁说我是丫鬟?我是主人的仆从,是有契…呸,我跟你说个什么劲,走开走开,我家主人来了,还不快让路!”
薄薰将段雨推到一边,给池鸢让路,但没注意到,在段雨被推开的一瞬,眼里露出的阴翳眼神。
客栈后院一样的破旧不堪,出了门廊迎面就是一口石井,井边种着两棵槐树,夜风呜呜吹动,勾得槐树树影如鬼魅,在地面张牙舞爪。
月光下,五个雪白的丝茧零零散散的竖立,风拂过时,丝茧也跟着微微颤动,像人的呼吸一起一伏。
薄薰甩出匕首,刀光划破夜色,在五个丝茧之间错落闪动,回旋三圈飞回来时,咔嚓一声响,五个丝茧同时裂开。
丝茧内是五个面目粗陋的汉子,其中一个身材矮小,骨瘦如柴,除了相貌和那客栈老翁不同,其他的几乎一模一样。
薄薰走上前扯了扯他的脸皮,惊叹道:“好家伙,原来这老头是易容装的呀,看来这家客栈还是黑店呢!”
说完,薄薰有些兴奋地搓了搓手:“真是可惜,好不容易撞见一家黑店,却被一些不长眼的人扰了兴致,哎,这家伙已经死透了。”
池鸢哼笑一声,目光转向其他四人,那四人没在客栈见过,大抵是藏了起来,等她们都入睡之后才出来行动。
只可惜这五个人在丝茧内待得太久,已经窒息而亡。
思及此,池鸢转回到内堂,见晚栀还躺在长凳上昏睡,便亲自上前为她探脉。
根据脉象来断,晚栀确实是在昏睡当中,没有性命之忧,但池鸢记得,她昏睡之时,危险也才刚刚开始,这都一夜要过去了,昏睡这么久属实有些不大正常。
不过,晚栀身上内伤严重,体内还有沉积的毒素,再加上过度惊吓,种种因素导致的昏迷,若放任下去可能会有危险。
本来,池鸢选择入住客栈,就是为了让晚栀好好养伤,顺便给她找个大夫,熟料危机接踵而至,最后还住了个黑店,属实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薄薰处理完后院的尸体,回到堂内见池鸢为晚栀诊脉,心中一惊,赶忙上前:“主人,她……我刚看着还好好的,难道出问题了?”
池鸢点了点头,坐到一旁:“她身上有伤,由于过度惊吓,加重了病情。”
“啊?”薄薰惊讶一声,小声嘀咕:“怎么这么脆弱?好歹也是个习武之人。”
话是这般说,但薄薰还是重新给晚栀探了脉象,“唔……伤势确实加重了,可真麻烦……”薄薰瘪了瘪嘴,将手伸入袖中掏了掏,“还好我带了伤药,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薄薰给晚栀喂了几颗丹药,又将她手上的伤都细细抹了药膏,顺着伤势,薄薰拉开她的衣领,随即便看到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
晚栀衣衫之内,从脖颈到腰间,全都是细密的黑红色咬伤,看伤口应该是虫蛇所为,如此密集的伤口,就好像被人丢进毒虫蛇窟一样。
薄薰心中微惊,一抬头便撞上池鸢冷霜似的眼眸:“主人……她……这身上的伤……”
池鸢神色一片沉静:“嗯,我看见了,帮她穿好衣服,不必管。”
“哦。”薄薰听命照做,但心中却暗想,晚栀当初说与人打斗落了伤,只字未提虫蛇之物,看来与她打斗的非寻常人,莫不是又与南疆人有关?
收拾完晚栀身上的伤,薄薰在柜台里翻出几坛酒,又从后厨找了一些吃食摆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