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自从三个月前,那个叫川上富江的女人来到黑涡镇后,一切都不同了。
桐绘至今记得富江转学来的那天。班主任介绍新同学时,教室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改短校裙的少女迈着轻慢的步伐走上讲台。当她抬起头的瞬间,身边传来一阵阵抽气声,少女有着非人般的美丽,尤其是她那颗泪痣,带有蛊惑人心的能力。
“我是川上富江。”少女的声音甜腻如蜜,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
从那天起,黑涡镇陷入了疯狂的漩涡。每个见到川上富江的人,都会被她清纯与妖丽并存的脸庞深深吸引。
桐绘亲眼目睹温和的邻居大叔为富江的一句夸奖大打出手;目睹向来温和的男同学们为富江用过的一支铅笔争风吃醋;最可怕的是,她看见自己的父母和小弟满男也加入了追逐富江的行列,眼中闪烁着病态的痴迷。
那天晚上,桐绘被尖叫声惊醒。她蹑手蹑脚地下楼,看见客厅里父亲和满男正用菜刀疯狂地砍着什么,母亲在一旁发出歇斯底里的笑声。月光下,桐绘看清了地上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是富江。她美丽的头颅被砍下,眼睛却还睁着,嘴角保持着诡异的微笑。更恐怖的是,那些被砍下的肢体正在缓慢蠕动,仿佛有生命般试图重新组合。
“是我的!”
“滚开!富江小姐是我的!”
父亲和满男为争夺富江的一截手臂扭打在一起,母亲则紧紧抱着那颗头颅,像对待珍宝般轻轻抚摸。他们成了富江众多追随者中的一员,白天像狗一样讨好她,晚上又为争夺她的“碎片”自相残杀。
每当黑夜过去,新的一天到来之时,富江又会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学校里,皮肤光洁如初,只有眼角那颗泪痣颜色似乎更深了些。她睥睨着那些昨晚残杀她的人,而那些人又像狗一样爬回她脚边,乞求她的垂怜。
日子就在这疯狂与血腥中循环。
最让桐绘害怕的是,川上富江的长相与江酱有七分相似,就连名字也相似。
富江的性格恶毒又傲慢,讨厌的东西一律摧毁,喜欢的东西也会千方百计地得到,再弃之如敝屣。
桐绘曾经看见富江只是说了句讨厌画不出她十分之一美貌的画家,那画家就被富江疯狂的爱慕者残忍杀害。
那与她长相相似、名字相似的江酱呢?
父母和弟弟已经沉迷在富江的魔性魅力中,那天后,她立刻带着江躲进了山上的神社。
可这日复一日的死亡经历竟然维持了三个月,都让她有些同情川上富江了,每到夜晚都会被残忍分尸的她,会有想要解脱的想法吗?
桐绘有时会想,如果富江真的死了,黑涡镇会不会恢复正常?但她马上又会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羞愧——没有人应该经历那样的痛苦,即使那是富江。
“江酱——我们三天后就离开黑涡镇!”桐绘将江紧紧抱在怀中,内心坚定地想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的弟弟,但她也不想江酱再躲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室了。
桐绘已经攒够了钱,足够他们在别处开始新生活。但她看着江苍白的面容和总是望向虚空的双眼,内心充满忧虑——如果在新地方,人们又发现江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她的弟弟会不会再次被当作怪胎?
“好。”江酱乖乖地点头,任由桐绘抓紧他的手。
他的目光越过姐姐的肩膀,落在墙角一处正在蠕动的阴影上。那是一小块沾着血的碎肉,正以缓慢的速度向他们爬来。
雾兽从江的影子里浮起,一口吞下了那块蠕动的血肉。
江其实很不喜欢这个世界,到处都是一股令人作呕的卵腥味,人们的灵魂大多浑浊不堪,像一潭发臭的死水。
但五岛桐绘不同——她拥有着江迄今为止见过的最为纯洁、美丽的灵魂,让江能够接受停留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