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涡镇的清晨总是裹挟着一股腥气。那味道像是腐烂的鱼卵混合着潮湿的苔藓,黏稠地附着在每一寸空气里。
五岛桐绘踏出家门时,不由自主地掩住了口鼻——今天的腥味比往日更加浓烈了。
教室的木门上,那些螺旋纹路又增加了,如同无数只窥视的眼睛,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整扇门板。
"又多了..."桐绘的手指悬在空中,不敢触碰那些仿佛有生命的漩涡。
教室里突然安静了一瞬,接着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桐绘僵在原地,不用扭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恶魔来了。
少女迈着轻慢的步伐踏入教室,黑色皮鞋踩在老旧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今天穿着改短了的黑色水手裙,露出一双修长白皙的腿。当她缓缓抬起睫毛,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眸扫过教室时,每个与之对视的学生都像被闪电击中般僵直了身体。
更让人无法移开目光的,是她眼角下的那颗泪痣,仿佛拥有魔性让人无法挪开眼。
“富江小姐!!”
“富江小姐,你想吃我做的便当吗!!”清秀的少年脸颊泛起羞涩的红晕。
"富江!今天放学后能和我约会吗?"穿立领校服的少年挤开重重人海。
教室里瞬间乱作一团,学生们争先恐后地挤向门口,全部人面露痴迷与爱慕,胸前校徽上的黑涡纹章渗出腥味。
推搡间课桌椅被撞得东倒西歪。桐绘趁机回到座位,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臭死了,离我远点!”少女不耐烦地蹙起漂亮的眉头,虽然恶心这种深入骨髓的腥臭味,但面对众人像狗一样的追捧,她还是很受用的。
在几乎全班都围向富江时,富江傲慢地抬起如同黑曜石的美眸,发现角落里有一个微微颤抖的身影缩在座位。
桐绘抬头与她对视的瞬间,立马低头错开目光,眼睛里尽是恐惧与害怕。
“丑八怪,你害怕我?”富江嘴角上挑,眼神充满着兴致。
教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齐刷刷转头看向桐绘。桐绘感到数十道视线如实质般压在身上,其中几道已经带着明显的敌意。
随着富江的靠近,桐绘闻到了一股甜腻的香气,那味道让她头部一阵眩晕。她死死低着头,视线里只能看到富江擦得锃亮的皮鞋尖和一小截白皙的脚踝。
“富江小姐别理她!”身边的男同学松岛为了吸引富江的注意力,连忙大声嗤笑:“怪胎的姐姐,也是怪胎!”
“怪胎?”富江像是被提起某种兴趣般,懒懒地卷弄着一缕黑发。
见引起了女神的兴趣,松岛立刻兴奋起来:“她弟弟生下来就不会哭,五六岁了还不说话!有人看见他经常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还伸手去摸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他夸张地挥舞着手臂,“镇上人都说那孩子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
其他同学也纷纷加入诋毁的行列,每个人都试图用更夸张的言辞吸引富江的注意。
桐绘听着别人辱骂她疼爱的弟弟,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指甲陷入肉里的疼痛让她保持清醒。
【不能反驳,不能抬头。】
“真无聊。”富江突然失去了兴趣,打断了众人接连不断的发言。
富江黑色丝缎般的长发泛着珍珠光泽,指尖轻绕间就取下一根发丝,她随意丢掷地下,甜腻的话语渗透着明晃晃的恶意:“谁捡到,我就陪谁吃午饭——当然,只去镇上最贵的餐厅~”
那根乌黑的发丝缓缓飘落,还未触地,教室里就爆发了疯狂的争夺。
课桌椅被掀翻,有人被推倒在地上,却仍死死盯着那根乌黑的发丝。
“是我的!”
“滚开!富江小姐的头发是我的!”
男生们互相撕扯着校服领口,连班主任都跪在地上像狗一样搜寻着地板。
桐绘趁着混乱从后门跑了出去,走廊上,她看到其他班级的学生也纷纷冲出教室,加入了这场疯狂的争夺。
桐绘在巷子里狂奔,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拐角处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拽进阴影——是斋藤秀一,他额头上全是冷汗:“今天比昨天更早了,他们已经开始准备下手了。”
两人默契地向山上神社跑去。
山路两旁的树木不知何时都长出了螺旋状的树瘤,树皮缝隙间渗出暗红色的树脂,散发出熟悉的腥臭味。在夜幕降临之前,得快点逃向安全的地方!
富江站在教学楼的最高处,俯视着校园里的混乱。学生们像蚂蚁一样挤作一团,为了她随手丢弃的一根头发互相撕咬。
“看啊,他们为抢我一根头发撕咬的样子,和野狗有什么区别?”她的笑声尖锐而刺耳,充满了对那些人的嘲讽与不屑。
她突然停下笑声,目光落在远处山腰上的神社。不知为何,那个地方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她眯起眼睛,试图看清神社的轮廓,却发现视线被一层薄雾阻隔了。
“怪胎弟弟...吗?”富江轻声重复着松岛的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眼角那颗妖异的泪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