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怍拿过一块点心放在周雪安面前的碟子里:“当时不是说过,等草场的草长的旺些就带你来吗。”
周雪安脸上飞霞。
多鱼继谢怍动作后,伸手拿了一块与周雪安碟里一模一样的点心咬着。
多鱼点心吃的急,一不小心噎到喉咙,蓦地咳出声。
花茶的茶盏在崔徇那里,而崔徇又坐在多鱼对面,两人隔着不算近的距离,崔徇将茶盏递向多鱼,多鱼一时也没能够着。
多鱼一手捂着嘴巴,一边倾斜身子去够茶盏。
每每要摸到茶柄时,多鱼总是因泄力反而离茶柄更远。
一旁的周容想要上手去接,但另一只手先他一步接过茶盏。
谢怍将茶盏递给多鱼,多鱼伸手接过,仓促间,多鱼的小拇指不小心划过谢怍的手背。
谢怍递茶的手臂肉眼不可见的一僵。
多鱼喝水将咳劲缓下。
谢怍不着痕迹的伸回手。
周雪安关心的望着多鱼:“好些了吗?”
多鱼眨了下眼,点头:“好多了。”
多鱼放下茶水,拿起点心欲再吃,周雪安叮嘱她:“吃慢些,小心再噎着。”
多鱼点头应好。
周容感慨:“要是再有一些风干肉和蜜煎就好了。”
崔徇接话:“你不说都忘了,草场的休息篷里是有风干肉和蜜煎的。”
多鱼开口:“我去拿吧。”
周雪安扭头看向她:“你第一次来草场对这地方不熟,还是让阿容去吧。”
周容刚要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就听一旁的崔徇道:“我跟周姑娘一道去吧,两个人拿也能方便些。”
谢怍手里的点心掉了一小块碎屑在衣袍上,他眉头微皱的抬手佛去。
周容刚想说他和崔大哥一起去吧,周雪安便开了口:“那你们快去快回。”
周容见没人注意他,只得把喉咙间的话咽回去。
多鱼和崔徇两人之间隔着三掌的距离并肩朝草场休息篷而去。
谢怍端起茶杯饮了口花茶,一口下喉,才觉发干的喉咙润泽了些许。
草地上的三人等着两人回来,可一盏花茶都见了底都没见两人的身影。
周雪安有些担心:“谢表哥,他们俩拿个东西怎么拿了怎么久,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周容刚想开口说他去找找二人,一道温润的嗓音将他即将出口的话打断。
“我去看一下,”谢怍转头对周容叮嘱,“你在这陪着雪安。”
周容嘴边的话滚了又滚,最后滚出一句好。
这片草场一共有六个休息篷,谢怍先去了最南边的那个。
篷子是敞开着的,里面除了一些吃食和供人休息的木床外再无其他。
谢怍去了第二个休息篷,第二个休息篷的篷帘是垂放着的,离篷子还剩一步距离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从篷子里传出。
谢怍脚步一顿,在原地停了半晌,才伸手掀开帘子。
篷子里两只正拿着花生努力往嘴里塞的松鼠被门口突然出现的谢怍吓了一跳,连忙塞好手里的最后一颗花生,逃窜而出。
谢怍望着那空了的花生盘,平静的收回目光。
第三个休息篷和第二个休息篷是并排在一起的,两者之间不过几步的距离。
不等谢怍朝第三个休息篷走去,那未涉足的篷子里就传来了一道低呼声。
很轻很急,也很熟悉。
谢怍转身朝篷子走去,手刚碰到帘子就顿了下来。
里面的呼吸声略低,稍缓,呼吸刹时急促起来,里面的人似乎在拼命忍着,不愿将促急的呼吸声透露。
一根皮筋即使韧劲再足却也有承受不住绷断的时刻,篷子里的人仿佛再也忍不住,一声低吟从嘴里泄出。
稍瞬即逝,低吟声被咬回喉间,闷闷的低呼声代替无意识的低吟。
谢怍手掌瞬间捻住帘子,就待掀开,篷子里的人又闷闷轻嘶了一口气。
手停在帘子上数秒,极慢的放下。
谢怍手虚握成拳背在身后,就这么站立在侧,一双黑沉的眸子盯着帘子中间细小晃荡的缝隙。
风起,缝隙晃荡微开,可细小的弱风怎承的住厚重的帘子,不过掀开拇指大小的一角就狠狠摔下,篷子里除了昏暗再窥不见其他。
时间沉默漫长,篷子里的辗转低吟声渐渐停歇,里面的人似欢似愉的闷声低呼。
片刻,篷子里传来衣物摩挲窸窣声,脚步声响起,下一秒,帘子掀开。
多鱼看到篷子外站立的人吃惊了一瞬,放下手中的帘子朝谢怍走去:“谢大人怎么来了?”
帘子重新覆上,遮住了篷子内的景象。
谢怍视线移到多鱼脸上。
不知做了何事的缘故,一张小脸的发鬓侧被细汗浸染,双颊之处携着可疑的绯红,眼尾处更是氲红一片,就连一向粗噶、难听的声音都透着股虚弱无力,仿佛力气已被耗尽,已经提不起半分力气一般。
谢怍眸底不可抑制的一暗,虚握在后的手掌微微僵直。
多鱼见状凑近谢怍:“谢大人是来拿东西的吗?谢大人要拿什么东西,多鱼帮您一起拿。”
一股若有似无汗湿的馨香猛地钻入谢怍的鼻中,眼角与鼻根相连处升起酸麻之意,谢怍身体幅度极大的向后退了一步,冷眼望着多鱼,语气稍重:“周二姑娘请自重!”
多鱼半垂眸,弯手将零散在耳旁的碎发勾到耳后,
谢怍目光不看多鱼直直看向篷子的方向:“烦周二姑娘将崔徇叫出来。”
多鱼抬眼望他。
谢怍温和的神情比平时要淡上两分:“谢某是来寻周二姑娘和崔徇的,既然寻到了自是要一起离开。”
多鱼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身后的篷子,眼尾一勾,当即轻笑出声。
谢怍回眼看她,见她嫣红的面颊因含齿轻笑愈发娇媚似水,瞳孔蓦地紧缩黑沉,虚握在后的手掌瞬间紧握,语气比刚刚重了一度:“周二姑娘!”
多鱼望着紧合的帘子,再次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