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怜与疼
怀仁堂是湛江县有名的老字号,多年前,苏家太祖来到湛江县,在这里扎下根儿后,就开始经营怀仁堂,到苏知辛这一代已经是第二代了,苏知辛又是出了名的妙手仁心,怀仁堂到他这里,名声更盛。
苏祈春便是从小闻着药香,看着苏知辛治病救人长大的,因此她对行医有一股执念,好像此生必须如此才可。
别人阻挠她,她却偏不,非要这样不行。
一大早,苏知辛扒了两口饭,匆忙地背起药箱往外走,还未走到门口,屋子里就传来一阵铃铛的响声,苏祈春素日里喜欢在腰间挂铃铛。
她喊住苏知辛,走到他面前,望见他有些苍老的脸被初升的天光照得像镶了一圈金边儿。
她顿了顿,拉着苏知辛的衣袖,甜甜地笑,“爹爹这是要去怀仁堂了?”
苏知辛点点头,望了望天边的日头,眉心微微皱起来。
苏祈春一眼就看出,苏知辛这是着急要走,可她要说的话还没说,要问的也还没问,绝不能让他走。
她打定主意,拽住苏知辛的衣袖,眯着眼笑,“爹爹,我跟你讲,这几日我将山哥哥照顾得极好,每日都给他把脉敷药,山哥哥这几日明显好了许多。”她说得神采奕奕,高兴极了。
她瞥眼,瞧见苏知辛也满意地点头,于是大着胆子又说:“爹爹,柏哥哥和谷哥哥都去了怀仁堂,我将山哥哥照顾得这样好,是不是也可以去了?”
她话音刚落,就看见苏知辛的眉头又皱起来,不等苏知辛说话,她就知道,她去不了怀仁堂了。
她就知道。
她从不怀疑爹爹和娘亲对她的爱,但也对他们的古板心知肚明。
苏祈春垂头丧气地走到月雪阁,月雪阁的丫鬟小厮们正在门檐下窃窃私语,用手捂着嘴笑。
她没声儿地走到她们身后,朝着院子里一看,心里一下子就知道她们在笑什么了。
其实想想也知道,还能笑什么?
无非就是那个瞎子陆之山了。
青松树下,陆之山蹲在地上,手放在地上,像是摸索着找着什么。
地上掉满了松针,他看不见,漫无目的地在满是松针的地上摸着,一下又一下,不厌其烦。
一小厮笑道:“都摸了一个时辰了,还没摸到,那东西明明在他身后,他可倒好,偏偏往身前摸,看看,这么久了,那东西都被松针盖住了,这下看他怎么找,他怕是永远也找不到了。”
他说完,一群人都笑起来。
又一丫鬟打断他,正色道:“你可别说,一会儿让阿庆听到了,罚你。”
“怕什么?阿庆这几天被陆老爷叫走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再说,陆老爷都不关心这个瞎子,我们又怕什么?”
余下众人听了这话,默然没有吭声,像是早就了然其中厉害。
苏祈春皱皱眉头,她竟不知,月雪阁是这样的,陆之山被这样对待。
她本来因为苏知辛拒绝她,她心里就觉得委屈,到了这儿,见到他们这样欺负人,更觉得气愤,她忍不住出声道:“你们几个是要造反了么?”
一直到苏祈春说话,这几个丫鬟小厮才惊觉背后有人,由此可见不能在背后说别人坏话。
他们见到是苏祈春,连忙跪下求饶,“女郎饶命。”
苏祈春很少凶别人,是以一旦发火就用力过猛,整张脸都憋得红红的。
“哼。”苏祈春装作一副生气的样子,一字字道:“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们这样,我就罚你们每人挑一百桶水。”
苏祈春这话一出,把这些看热闹的人吓得够呛,不停求饶,“女郎饶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