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看他乖巧的样子有些心痒,蹲下身子与他平视道:“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呀?”
这下是那年轻妇人替他回答的,那妇人道:“小名虎子,大名还没有想好。”
烟便伸手在那小孩头上摸了摸,笑吟吟地道:“虎子真乖。”
随和的态度让那妇人的紧张消除了不少,烟也顺势与她攀谈起来,其他观望的人见这小厮这么好说话,而那锦衣公子也并未出言阻止,纷纷放下心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周围人聊起了天。
船舱里又恢复了先前的热闹。
烟功成身退,拍拍手站起身,趁大家都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不动声色地与邢宇换了个位置,让他坐在了最里面。
期间,邢宇倒是睁开眼看过她一回,却也没说什么。
“我跟你说啊,坏名声就是这么传出去的。”趁着人多,烟跟邢宇咬起了耳朵。
邢宇倒是回了她一句:“我不在乎这些。”
“你不在乎,多的是人在乎。”烟嘟囔一句,气他的不领情。
自古以来,穷人和平民对贫富差距以及阶级差距都是很敏感的,这些人基数庞大,散的时候不足为惧,但凝聚起来自有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
有道是“人言可畏”,因此不管是从商的还是从政的,都会刻意去营造自己亲民的形象。哪怕营造不了,也不会像邢宇这般,好像故意凸显自己与他们的差距似的,高高在上。
当然烟心知邢宇只是身体难受,并没有看不起他们,可他这幅被人误会了却不辩解的模样看得她更是来气。
正在气头上呢,邢宇瞥她一眼,道了一句:“多谢。”
瞬间,脸上多云转晴,烟转过头来,笑得很是开怀:“这才对嘛,开心吧?有我这么一个随时随地为主子排忧解难的小跟班不知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
邢宇没有接话,无语地闭上了眼,心中却似被她的情绪感染一般松快不少,再没了初上船时的压抑。
渡船很快到达蒲溪镇,他们二人下了船,邢宇就带着烟随便找了家客栈住了一晚。
第二日一早,两人再次来到码头,就有人领着他们上了一艘大船。
这船可比先前的渡船高级多了,不仅有帆,而且更大更宽敞,船舱更是分为上下两层,上层观景,下层住人。最关键的是,据烟观察,船上似乎只有她和邢宇两位客人,这让她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没错,这确实是我私人名下的船只。”邢宇答得很是平淡。
烟立马星星眼了,她再无知,也知道这时代的船只就跟前世的飞机一样,是会被官府管控的。对于私人船只,还会有规划好的行船路线以防与官船冲突,因此拥有私船的人少之又少。
“看不出来啊。”烟下意识地锤了锤他的肩,这是她前世里对待好兄弟常用的动作。当初她知道他是武林盟主之子时还没什么感觉,只想着以后就吃喝不愁了,眼下骤然感受到他的财力,还有这一路来处处有人打点的人脉,忽然有种掉进钱眼里的不真实感。
这是身为武林盟主之子就能拥有的吗?说好的朝廷与武林互不干涉的呢?
不等她想明白这个问题,就听邢宇好似随口地一问:“看不出来什么?”
烟满是揶揄地道:“看不出来你有钱啊。像你这种身份的人,出个门怎么着也得前呼后拥吧,连元大哥好歹都有个药童呢,怎么见你从来都是一个人?”
的确,若不是她死皮赖脸地跟着,他确实都是自己一个人一路走来的。
“习惯了。”邢宇说这话时没有任何的伤感,就如陈述一般没有感情,“多一个人多一个负担,还是一个人自在。”
本以为烟听了这话会气恼,没想到她却嘻嘻一笑:“如此说来我也是很厉害的咯,你看我在的时候你不也很自在?”
邢宇愣了一下,却也没有否认。
等两人说完话,一直候在一旁的中年男子这才上前,朝邢宇中规中矩地行了个礼,拱手道:“早膳已经准备好了,公子请这边来。”
二人随他进入船舱,来到一楼靠近尾部的一间厢房,甫一推开门,就见桌上摆满了包子油条、白粥米酒,并着各色糕点、开胃小菜,不管见过的没见过的,全在桌上。
烟眼睛都看直了,活像饿狼见到了肉,眼睛里冒出绿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