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话,却发现裴逍视线下垂,神色有些懊恼:“沾了脏东西了。”
宋清婉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了他正神色古怪的看着自己的鞋子,瞬间明白了他话语中的意思,急忙哄道:“没事没事,你又没碰到他。你刚才保护我的时候,真的很帅!”
她在他耳边轻声讲了好些话,裴逍的面色好不容易才散去阴霾。
次日一早,裴逍穿戴好便要出门,宋清婉后脚立即跟上去。
裴逍微微一愣:“你跟着我干什么?”
宋清婉挽上他的手臂,向他甜甜露出一个笑容来:“你不在王府我多无聊啊,我想跟着去看热闹。”
她可听闻齐夫人撒泼打滚的本事一流,作起妖来,裴逍又不能对齐夫人动手。万一裴逍镇不住场子,气着了怎么办?她可不能让裴逍受欺负。
吵架,她可在行了。
裴逍无奈的笑了,伸手揉揉她的头,却没有反对。
将出了门,却没想到荣王府外,早已熙熙攘攘围了一群人,好生热闹。原是宋相一大早带着一大帮人上门求见。
她的视线落在宋相身上,扭过头去不看他了。
本来就没有多少父女情分,她是一丁点也不想维系。她完全不想见到这个父亲。一旦见到他,总会想起那些痛苦的过往。
她仍然记得那时幽闭的房间里,这个男人站在跪着的她面前,狠狠拽着她的头发,一遍遍让她背诵那些所谓的宫规。
反抗,叛逆,不屈,换来的都是一顿棍鞭。
她所有珍藏喜爱的东西,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全部被他毁掉,不留一丝痕迹的毁掉。对外宣称她病了,不让她见任何人。
后来,还是自小跟着母亲的丫鬟看不下去,塞了这些年她存的全部积蓄,在一个深夜点燃了西厢房的柴火,趁着下人们救火的时候,将她送出了牢笼。
她说:“去找二殿下,二殿下一定会保护她的。”
可是那又怎样?只要她还在汴梁,只要这个男人还能得到她的消息,他就会找到她,噩梦便会如影随形。
反正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她赌了一把。从汴梁到淮南,一个手无寸铁的六岁女孩,是怎样的九死一生,背后的艰辛无人知晓。
无数个午夜梦回,她在噩梦中惊醒,梦中又回到了那个封闭的房间里。在淮南的那段时光,是厨艺重新将她带回了人间。
而那个救她出来的侍女,下场如何,她怎么会想不到?
她不对任何人提起这段过往,并不意味她已经释怀。
裴逍温暖的手掌将她的手紧紧握住,她抬头去看,裴逍温柔的看着她,她从裴逍的眼神中看出了他想说到的话:我在。
宋清婉的心忽而就安定了,裴逍说过了,这里是王府,是她的家,没有人会强迫她做什么。
她不用刻意装作坚强,往后她可以依靠他。
裴逍在看到宋相的那一瞬间就意识到宋清婉的不对劲,那背后藏着多大的隐情,他不必去问,正如他也不想与她说自己的过往。他只需要站在她的面前。
“宋相这是做什么?”
宋相满脸堆笑:“王爷,我来看看清婉,怕清婉缺什么,特意送了些银子来。”
他示意身后的下人抬着两个大箱子,当着周围看热闹的人的面,打开了箱子,里面金光闪闪的金银晃花了周围人的眼睛。
“乖乖,宋相真的好宠荣王妃啊。”
“那是,本来都以为荣王妃已经去世多年,宋相又把人找回来,不惜她是个厨子也要让她认祖归宗,还嫁给了二殿下。”
“荣王妃的命真好啊,以后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百姓议论纷纷,其中不免有宋相安排的人引导风向。
裴逍冷冷的看着这一切。
宋相见周围百姓艳羡,满怀期待的看向两人:“清婉,你还缺些什么,尽管告诉父亲。”
他扮演的十足像一个关心女儿的好父亲,如果这时候驳了他的面子显得有些不识好歹了。
宋清婉没有理会,裴逍却冷嗤一声:“不需要吧,清婉有本王就够了。”
他毫不留情面的戳破他的妄想:“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她想要什么,本王都能满足她。宋相还是操心一下自己未出嫁的女儿吧。”
宋相呆滞了一瞬,没想到裴逍这般狂妄,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捂住了胸口。
裴逍这个皇子年幼时脾气很好,就算长大后有了自己的脾性,可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他今日带了这么多银子来求和。但他没想到裴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他难堪。
“清婉,我可是你的父亲啊。”他仿佛十分心痛,下一秒老泪纵横,“我知道这几年你受苦了,你怨我没有及时找到你,我只是想补偿你。”
他想用卖惨来逼的宋清婉就范,宋清婉叹了口气,挽起一只手臂:“如此,你还要说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