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坐着的地方离人群较远,清明的朗月悬在半空,水边荻花微扬,微风拂过杨柳拂乱了月光,本是一副气氛美好的画面,适合情人低语,却被身后醉酒的男人搅乱。
刚才那男子东倒西歪跌跌撞撞,如果不是裴逍动作较快,那男子便会撞上她。
如今他撞了个空,失去平衡的男子将要往水里跌去,裴逍皱眉,不悦地拉了他一把,手腕一旋,将他甩到了平地上。
要是被男子撞上来,此刻她怕是已经在水里了吧。
这边酒气熏天,连岸边淡淡的花香都暗淡了几分,宋清婉有些不适的捂住了口鼻。
“我们走吧。”
裴逍见她不太舒服,一手护着宋清婉将要离去。醉醺醺的男子揉着屁股,吵嚷起来:“是哪个不长眼的敢甩小爷!”
裴逍的嘴角还是笑着的,但面色倏尔沉了下来。宋清婉替那人捏了把汗,碰碰他的手腕,声音轻柔:“别跟一个醉鬼一般见识。”
但裴逍站着不动,因为那男子呼啦一下爬起来,也不顾自己形象,跑到两人面前晃晃悠悠。
他还没有站稳,手就指着裴逍的鼻尖便开始骂:“小子,你是不是不长眼?你知道我是谁?”
这嚣张的气焰,宋清婉莫名觉得那人熟悉,仔细想了想,想起来了。
这厮不就是那个当初想买阿商的齐咏吗!
大半夜醉糊涂了认不清人,在裴逍底线上来回试探,不断作死。
裴逍并没有开口,那人觉得裴逍怕了他,态度愈发嚣张,视线瞄向宋清婉,眼中泛上一抹邪色:“呦,还有个小娘子呢。”
他面上的表情极速变化,又带了一丝邪笑,言语中极尽调戏:“小子,将这小娘子送给我玩玩,就不计较你对小爷的无礼,怎样?”
说着那双脏手伸过来就要碰到她,裴逍迅速出手,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他攥的很紧,隐约可见手背泛起的青筋。齐咏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叫声:“啊——放开!你知道我是谁吗!小爷可是齐家二公子!信不信让我爹明天将你下大牢!”
没救了。宋清婉摇摇头,但并不觉得他可怜。
“哦?”裴逍墨色眉峰一挑,月光在他眼中映上一道寒光:“那我还真想试试!”
他的手腕用力,只听得齐咏叫得更大声了,似是裴逍将他的手腕生生折断。而后齐咏瘫倒在地无能狂怒:“反了你了,我要把你锁起来废了你的手脚!把你扔到春风楼里——啊!”
龌龊、肮脏的话语还未说完,裴逍猛的踩上他握住的手,眼中涌上一股戾气:“哦,想法不错,满足你吧。”
宋清婉看着这一切,并未阻止。
远处行色匆匆的家丁似是听到了齐咏的惨叫寻了过来,一眼便看到面前这一幕。
身穿嫣红衣衫的男子紧紧拥着怀中女子,一只脚踩在自家二公子手腕上狠狠碾磨,踩得公子惨叫连连,无异于一场施暴现场,惊起夜间栖息的鸟。
四周围绕河畔放河灯的行人似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扭过头向这边张望。
男子听到声音抬起头,那张绝美的面容似从地狱来的罗刹一般冰冷。他看了看家丁,又看了看蜷缩成一团的齐咏,收回脚讥笑道:“你看,有人来抬你了。”
齐咏像看到了救星一样大喊:“把这两人抓了!我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那些家丁将要行动,为首的家丁却像见了鬼一般立即跪了下来:“荣王爷……”
“哪个疙瘩角落里的荣王爷!今日宫中设宴,有身份的人都……”齐咏突然止住了声音,慌张的看向裴逍,待看清了面前的人的模样,酒醒了一大半。
“荣王爷……”他像丧家犬一般跪倒在地,一个劲的磕头,冷汗连连,“刚才我喝多了,冒犯了王爷……王爷恕罪啊!”
慌乱之下,连话都说不利落了。
他实在搞不明白为何大半夜在这角落里遇上荣王爷啊!
见裴逍冷着脸,他又将求救的目光转向宋清婉,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求救:“王妃,王妃你人美心善,快劝劝王爷,再救救我吧!”
宋清婉退后几步,没有理会:“我家王爷也是心善的人,是你自己不长眼,可怪不得王爷。”
“我……”
“明天,我会亲自去齐家要人。”裴逍嫌恶地看他一眼,“自己爬着回去算了。”之后没心情听他胡搅蛮缠,拥着宋清婉离开人群,宋清婉侧目去看裴逍,他的眼中闪烁着细碎冰屑一样的锋利光芒。
宋清婉摸了摸他的脸,轻声道:“好了别气了,跟这种人生气犯不着。”
话是这样说,宋清婉心底也窝着火,好好的气氛,都让这个混蛋搅和了。
也难怪裴逍这么生气,春风楼,谁不知道那是汴梁的春楼,里面貌美的姑娘和年轻的面首数不胜数,那家伙还变态的想着把裴逍带去那种地方……
真是活腻了。
裴逍深深吸了一口气,拼命敛下翻涌而上的怒意,缓了好久才突然问:“他为什么说再?”
宋清婉怔了一下,也没有隐瞒,将之前的事告诉他。随着她的讲述裴逍的眼神更冷了,嘴唇轻启:“死性不改的东西,扔去春风楼都脏了那里的环境。”
谁都知道官场上背地里那些弯弯绕绕,他很少插手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既然惹到了他,那就有了理由,新账旧账一起算。
“是要让他付出代价的。”宋清婉附和的点点头,“送去春风楼,能接客就接客,不接客就断了他们作乐的念想,省得他到处祸害其他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