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茉云的到来,营中士气低迷的压抑好似被拂去了一层,她像一块磐石一般,稳稳地将摇摇欲坠的军心镇住了几分。
晚膳时分,茉云特地去了伙房的营帐就餐。伙营之中,炊烟袅袅,饭香弥漫,营长老彭正忙着分派饭菜,见茉云亲自前来,老彭连忙招呼。
茉云坐在伙营中,边大快朵颐边与老彭谈笑风生,还不时与将士们打趣,一时间笑声不断。她调侃太易吃得慢像个姑娘家细嚼慢咽,太易忍无可忍的反问她,您还知道什么是姑娘家?引得周围众将纷纷笑成一团。
军中原本紧张凝重的气氛,在这一片笑语中不知不觉散去不少。
晚膳之后风雨依旧。茉云前往主营议事,主营内,气氛依旧压抑。元帅坐在上首,神情憔悴而沧桑,似乎这连日来的风雨和正啸受伤之事,让他颇为介怀。
见茉云进来,他微微颔首,示意她不必多礼,开口道:“茉云,今日你就坐正啸这儿吧。”
茉云也未推辞,走到正啸常坐的位置上,拂了拂衣摆端然坐下,眼神异常狠戾。众人见状神色各异,但很快也都纷纷落座。
待一切坐定,茉云环视一圈,眼神犀利而冷静。忽然,她声音一沉,厉声道:“鹿里!”
一声呼喝,似惊雷劈下,众人一时竟未反应过来,只见鹿里脸色一白,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茉云的眼神冷如霜刃,语气中压抑着滔天怒火:“堂堂卢家军前锋营,拦不住铁狮军也罢,拦不住十二皇子吗?”
声音落下,众人心头一颤。下一刻,只见鹿里心如死灰般跪在那里,头低得不能再低。他是先锋营的将军,本该依少帅军令,等王强探明情报才入谷,结果铁狮军擅入百行谷,十二皇子也跟随之,最终酿成大祸……
茉云眸色更冷,目光如同利刃般落在鹿里身上,毫不留情地厉声斥道:“论罪,你当诛!”
此言一出,帐中顿时响起一阵倒吸冷气之声,所有人神情惊骇,不敢置信地看着茉云,哪怕是控军不利,也罪不至死吧。
威行在一旁,眼看鹿里绝望的神情,情急之下他正欲开口帮他求情,鹿里却一把拉住了威行,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绝望与自责。
茉云则冷冷地注视着鹿里,声音冰冷如霜:“少帅待你的信任和重恩,不及她!”
鹿里猛然抬头,咬牙望向茉云,眼眶里终于泛起了泪光。他眼中满是痛苦、羞愧与挣扎。顷刻间,他便做下了决绝的决定,猛地抽出腰间长剑,剑锋瞬间透出冰冷的寒光。
众人一惊,下一刻,鹿里已扬剑欲自行了断!
情急之下,沧海大喝一声:“拦住他!”
幸亏威行坐在鹿里身侧,几乎是本能地扑上去,一把握住鹿里的剑腕,奋力拉住,雄山也冲上前去帮忙。鹿里咬牙挣扎,但终究被死死按住,剑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元帅惊诧之时,缓缓回过神,叹息一声,声音中满是疲惫与沉重:“茉云,鹿里虽有行军不利之罪,但……也罪不该死。”
茉云冷笑一声,眼神好似能刺破人的心底,她缓缓开口,声音冰冷到极点:“元帅,他急匆匆跑来找您禀报公主和皇子闯入了百行谷,催促您下令大军入谷!鹿里将军,我反问你一句,他是拦不住十二皇子,还是压根没拦?”
她一字一句,冷厉如刀,直刺在场每个人的心上。
“皇子入谷,致使元帅情急之下,下令全军入谷!若不是少帅以身为盾,硬生生挡下了大军,自己入谷!今日的卢家军怕是早已尸横遍野!是少帅用自己的命,替鹿里担了这场滔天大祸!”茉云的声音愈发冷峻的瞪向鹿里。
话音落下,帐中一片死寂。
众人这才猛然惊觉,纷纷低下头,鹿里跪在地上,脸色惨白,身躯微微颤抖,他低声沙哑道:“元帅,末将……该死!”
沧海亦看向茉云,眼中浮现出深深的无奈与苦痛,他叹了口气,沉声说道:“茉云,少帅未醒,若真要定罪,也该等少帅醒来,由他亲自处置,不迟!”
帐中死一般的沉寂,只余下雨声敲打营帐的声音,如同敲打在众人心头,让人喘不过气来。所有人都低着头,谁也不敢再多言。
鹿里跪在地上,肩膀微微颤抖,他闭上眼,眼角滑落一滴滚烫的泪水。他知道自己无颜面对少帅,无颜面对卢家军上下的兄弟,更无颜面对这一切。
茉云缓缓收回视线,眼透狠戾的说道:“待少帅醒来?他还有什么脸见少帅?”
说罢,鹿里猛地夺过一旁士兵腰间的佩剑,动作迅猛而决绝,长剑寒光一闪,便欲以死谢罪。
就在此时,只听“匡——”的一声清脆响起!
那柄利剑在半空中被重重击断,剑身带着余力滑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
众人一惊,纷纷循声望去——只见一袭玄色军服的正啸,正立于营门前,依旧身姿提拔,眉目如刀,虽面色略显苍白,但仍然气宇轩昂,宛如一座不可动摇的山岳。
众将齐刷刷起身抱拳行礼,声音中带着激动与关切:“少帅!”
正啸迈步入内,步伐沉稳,神情冷峻如昔。
元帅见状,急忙关切问道:“啸儿,你的伤势可好?”
正啸微微颔首神色淡然的说道:“父帅,我无碍。”
正啸走到茉云身旁,沉着地坐下,目光在众人身上缓缓扫过,最后落在跪着的鹿里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