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大营处,铁字大旌旗下的主帐内,铁手正跟手下交代:“这几日,你尽快逐个统计个人意愿,愿意留下来挣军功的,花名册登记完毕后交与别驾处理,其他人做好回程准备。”
大门被忽然掀开,一道肉眼看不清的模糊身影冲到铁手面前,掀起的狂风将帐中垂挂的驱蚊草药吹得左右摇晃。
什么人!其他人纷纷将手中刀出鞘,警惕地盯着来人,又惊讶于来人靓丽的容貌,不由地放松了武器。
“公主?您怎么来了?”铁手看清付灵瑶面容,赶忙行礼。
付灵瑶立刻拉住他,不让他弯腰:“不好了,她要来了。”
铁手将她领到座位上:“先休息片刻。”
其他人收到示意,纷纷告退,很快帐篷内只剩了两人。
付灵瑶顺了顺气,喝了口水,总算能把条理说清楚:“丽妃,就是付鸿音和灵儿的娘,要来西川了。”
“什么时候到?”
“大概后天过午。”付灵瑶紧张地拽衣角,话语也因忐忑变得断续,“你知道的,我不是真,也从来没有见过丽妃,被察觉不是本人拆穿怎么办。”
“您先别说话,我找人吩咐件事。”
铁手出门,很快,两个人进了帐篷。
他吩咐其中一人道:“你现在回金坡,跟桃枝说丽妃后日到西川。如果她决定过来,帮她多牵两匹马,替换骑。”
然后跟另外一人说:“从我这次拿到的赏赐里,挑选二十匹最好的布料出来,我要送人。”
给他的赏赐,付灵瑶也过目过清单,这么一准备,她当时特意留给他的好料子,顿时去了一多半。
她不忿地说:“你俩已经被我销奴籍了,不用对她这么毕恭毕敬吧?”
“虽然已脱籍,但逢旧主,按规矩还是要拜见的。”铁手平静回答,“至于身份,公主不必担心,丽妃很少与您见面,主听桃枝汇报。更何况,您本就是公主之身,毋庸置疑。”
听了他的话,付灵瑶稍微放心了点。对啊,这具身体本来就是真的,就算找什么胎记啊痣啊之类的也没问题,不更证明了身份。
“至于行为习惯,您离京已有两载,有变化很正常。”
她一路狂奔,这会儿彻底安心,精神松懈才意识到累,干脆爬桌子上休息:“你知道不,一听她要来,吓得我立刻往你这跑,生怕没赶上,你回去了。”
铁手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不怕,有需要,我随时在。”
丽妃的仪驾比预计晚到了两天。一大清早,城中官员带人又清扫了一遍大街。为了表达对她身为公主和别驾之母的尊敬,欢迎整个迎接仪式的规模,相较于当初付灵瑶进城,有过之而无不及。
付灵瑶陪着跟了欢迎仪式全程,特别钦佩她长袖善舞和博闻强记的本事。
上一次宴席开席之后,为了避免交际,付灵瑶这个社恐人早早退场。
到了丽妃,被她玩成了自己的主场。
每个人聊了三两句,立刻记住名字,再从身上那张似乎无穷无尽的随车清单中,迅速地挑出适合对方的礼物。
至于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李武和孔福,更是连家人都一一问候。
怪不得三言两语就招降了上郡。她一个人真的值千军万马。
所以第二天早上需要去向她请安的时候,付灵瑶更慌了。
她特意提早起床,穿齐了提前准备好的的全套正装,脸上难得敷了粉,头发扎了复杂发式,规规矩矩地缓行向丽妃院子,确保头上步摇晃动范围合格。
走到半路,她与付鸿音恰巧碰见。
付鸿音先跟铁手打了招呼,然后不住上下打量她,调侃道:“还没见你穿这么隆重过。仪态又如此淑女,认不出来了。”
付灵瑶见他一副家常打扮,自在又随性,不由羡慕起正牌货的松弛感,低头左右观察:“是不是过分了?我要不要再去掉点东西?”
付鸿音按住她双肩,摆正她身体,安抚道:“挺好的,特别合适,我们走吧,别让她等太久。”
侍女通传,三人一起进了丽妃的屋子,屋内萦绕一股浓烈的熏香气息,付灵瑶不太适应,差点打喷嚏,赶忙掐手忍住。
丽妃放下手中的竹简,端坐迎接几人。
“见过母亲,祝您福寿安康。”
铁手上前行大礼:“拜见丽妃,祝您日利长年。”
“给几位看座。”
侍女搬来小几,三人依次坐下。丽妃首先关怀了付鸿音,详细了解了他昨夜休息以及今日早饭情况。
母子俩热热闹闹聊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将视线挪到了付灵瑶身上:“与昨日相比,公主今日穿戴倒合适许多。”
付灵瑶低头回复:“母亲喜欢就好。”
丽妃眼角闪过一丝不快:“除了姿容,仪态也很重要,你当年出宫之时,我记得你的送别礼仪可做宫廷典范,怎么现在如此懈怠?”
“您不要就此过多苛责。”付鸿音插话,“这两年一直东征西战,没什么闲暇时间,灵瑶对此有所疏忽情有可原。再说,我们从偏僻的金坡起兵,一路上接触平民居多,用那么多礼仪反而显得高高在上,不与众将领亲近。”
“这么说来倒有些道理。”丽妃点头。